20(第3/6頁)

“您以後再也不會見我了嗎?”

“一次就夠了吧。再多見兩次,亡靈就不再神秘了。”

“那舅母和久美子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沒想到小亮也會說這麽感情用事的話。你不是醫生嗎?不能感情用事。正因為我是個感情用事的人,所以才希望你能冷靜一點。”

“可是舅舅,不光是節子,就連久美子都隱約察覺到您還活著。”

野上顯一郎頓時露出恐懼的表情。之前他的口氣還很是輕松,可他突然沒了那份悠閑。他的身子開始顫抖。

“是嗎……”他微微動了動嘴唇,擠出一句話來,“其實我早有預料……”

“久美子什麽都沒告訴我們,可她是個聰明的姑娘,肯定已經察覺到了。”

“她是什麽時候察覺的?”他趕忙問道。

“久美子當過笹島畫家的模特,但畫家給她畫的素描被拿走了。”

亮一沒有避開舅舅的眼神。

“那些畫在畫家突然過世之後不知去向,但不久後有人用女人的名字寄了封信給她,說是讓她到京都的南禪寺來拿畫。久美子就根據信上的要求赴約,然而寄信人並沒有出現,她只能悻悻而歸……在那之後久美子就不太對勁了。”

“嗯……”顯一郎的視線轉回松樹林,“她之所以不對勁,是因為她覺得那封奇怪的信是自己的父親寄出來的嗎?”

“我也不清楚,但也許是她察覺到了信件背後父親的身影吧。”

“久美子是一個人去京都的嗎?”

“不,她一個人去實在太讓人擔心了,我就自作主張,讓警視廳的警察陪著一起去了。”

“果然……”

“什麽果然?”亮一愕然,“那寄信人果然是舅舅您?”

野上顯一郎低下頭,這還是他今天第一次皺起眉頭。他的臉上難掩痛苦的神色。

“信不是我寄的。”顯一郎半天才從嗓子深處擠出這句話來,“是有人想讓我們見面。可這件事的責任在我。”

“是村尾先生或瀧先生的主意嗎?”

“還是別把他們的名字說出來為好……”

“……”

“聽說那信上寫了讓久美子單獨赴約。這也說明寄信人考慮到了我的身份的機密性。畢竟這件事不能被別人知道,所以這場約會才會變得神神秘秘的。不,不能說是約會,時間和地點都是單方面指定的。久美子不是一個人來。她身後還有個可疑男子跟著。就是你好心好意為久美子找的警察。”

“啊,是我好心辦了壞事嗎?”

“我也覺得大老遠把久美子叫來京都很過意不去。”

“這件事錯在我。”亮一打斷了顯一郎,“是我多管閑事了。”

“不,小亮,那樣挺好的。我很感激你為久美子做了這麽多。剛才我拜托你好好照顧久美子,現在我想再鄭重拜托你一次。聽你那麽一說,我覺得久美子應該會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

“真是不可思議。其實我不太喜歡記者,但聽你那麽一說,我對記者的印象突然變好了。我雖然還沒見過他,可經你描述,我甚至能隱約想象出他的長相來。為人父母的感情湧了上來,真是……不可思議……”

“在日本……”亮一說道,“願意迎接您歸來的大有人在。要是您覺得不方便公開,他們都會保守秘密。他們還能讓舅舅在不見光的情況下,平靜地度過一生。您就不想脫離如死者一樣的日子,過上普通的生活嗎?大家肯定會竭盡全力滿足您的願望啊!”

“小亮,我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這件事你就別再提了。讓我們站在現實的角度談吧,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蘆村亮一直視著舅舅的臉龐。

“您準備在日本待多久?”

“不會再待很長時間了。我只是個普通的遊客,不是衣錦還鄉的人,自然會很快離開。”

“您準備什麽時候走?”

“還沒決定,不過會盡快走的。”

“您是一個人來的嗎?”

“啊?”野上顯一郎臉上竟露出一絲狼狽的神色,“你說什麽?”

“我說,您是一個人來日本的嗎?”

第一次問的時候,野上顯一郎已經聽見了。他之所以反問,只是為了爭取思考的時間。不,他早就想好了該怎麽回答。只是他很猶豫,該不該說出準備好的答案。

“是的。”

他還是下定決心說了。他的眉間露出苦澀,但硬是用帽檐的陰影擋住了。

“當然是一個人來的。”他又強調了一次。

“可是……”顯一郎繼續說道,“我離開日本的時間不會通知你。在這裏分別之後,我就不會再聯系你了。這一回,我一定要悄悄地走……況且我再留在日本,肯定會有壞事發生。”

“壞事?”蘆村亮一問道,“什麽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