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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瀧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是冷冰冰的,甚至有些故意難為添田的意思。無論添田問什麽,都不願給出令人滿意的回答。不,如果他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也就罷了,可他的語氣裏完全讀不出對後輩的體諒與關懷。瀧良精退休五年了,已經擺脫了“報社人”的包袱,以國際文化人的身份,成了舉國皆知的名人。莫非這才是他采取這種態度的原因?添田不時在綜合類雜志上讀到瀧的強硬派文章,看來真是文如其人。

添田後悔了:他真不該來找瀧,實在是太失策了。他把原本準備掏出來的筆記本塞回了口袋裏。

“打擾了。”

這句話並不是對前輩說的,而是記者對采訪對象說的。

“我說你啊,”原本靠在靠墊上的瀧良精叼著卷煙,坐直了身子,“你問那些打算幹什麽?寫成報道麽?”

他的態度突然變溫和了,連聲音都不一樣了。添田本想說是個人問題,可既然對方采取了官僚主義的態度,那他也絕不能示弱。誰讓他還是個年少氣盛的小記者。

好在這事只要集齊了材料,也的確能寫出篇報道來,有足夠的空間可供添田發揮。

“是的,我想多調查些資料,一定能寫出一篇有趣的報道來。”

“準備寫什麽內容啊?”瀧盯著添田的臉問道。

“‘戰時日本外交回顧’一類的東西吧。”

“這樣啊。”

瀧又叼起一根煙。眼鏡背後的眼睛閉了起來。這短暫的幾秒鐘,讓添田瞥見了幾許前任總編的風姿。

“勇氣可嘉,可我覺得你這是白費工夫。”

瀧良精完全粉碎了小記者的願望。

“為什麽?”

“事到如今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都是些生銹發黴的舊事。”

添田心裏的怒氣再也壓不住了。如果對方不是瀧,不,如果對方不是報社的前輩,他早就出言反駁了。

“您的意見很有參考價值。”

說完,添田就從彈簧靠墊上站起了身。周圍都是外國人。有一對老夫妻正說著悄悄話。年輕夫婦放任自己的孩子到處亂跑。這樣的氛圍,對添田來說是完全陌生的。

地板打磨得非常光滑。添田走出了大門。他打了輛車,打道回府。突然,心裏的怒氣又湧了上來。瀧就像這一帶的建築物一樣,很懂禮貌,但卻是冷冰冰的。這樣的人竟是同一家報社的前輩?簡直難以想象。如果添田要見的是一位官僚出身的理事,他多多少少會有些心理準備。可一想到對方是自己的前輩,他就沉不住氣了。

不過,坐在車裏的添田察覺到了一件事:外務省的村尾課長也好,剛才見到的瀧理事長也罷,都十分默契,閉口不提野上顯一郎之死。村尾課長用諷刺與揶揄打發了他,而瀧理事長則像那大理石地板一樣,用久經磨煉的態度,冰冷地拒絕了他。

為什麽他們不願意提及野上一等書記官的死?真相究竟是什麽?添田追查真相的決心,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堅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