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傷痛的記憶(第3/4頁)

章桐仔細翻閱著文件夾中的卷宗,因為沒有進行屍體解剖,所以所謂的屍檢報告只有薄薄的一張紙和不超過一百個字的報告總結。

章桐卻沉默了,因為她很清楚,案發現場的屍體對於法醫來說,幾乎意味著全部的信息來源,如今屍體沒有了,自己光靠幾張屍體表面的相片是什麽都做不了的。

看章桐半天沒有說話,劉東偉不免有些許擔心,他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問:“情況怎麽樣?”

章桐搖搖頭,把卷宗合上了:“光憑這個不行,我還需要別的證據。”她想了想,補充說,“有沒有X光片?一般屍體表面檢查的時候,都會拍攝全身各個部位的X光片以備留档,這是操作規定,還有屍體上所發現的蛇的類別樣本。”

“這個沒問題,我可以馬上通知我朋友快遞過來給你。”說著,劉東偉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章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說:“我要回去工作了,你留個聯系方式給我,我一有消息,就給你打電話。”

劉東偉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在餐巾紙上快速地寫下了一長串數字,然後遞給章桐:“謝謝你,章醫生,你願意幫我,真的萬分感激。”

人類的遺傳基因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東西,知道是兩個不同的人,但是血脈相連,有時候不經意之間就會毫無緣由地給人留下錯覺。看著劉東偉那似曾相識的目光和淡淡的笑容,雖然只是不經意之間的舉動,但是卻足夠讓章桐感到有些呼吸困難。她可以肯定,就在這個房間裏的某個角落,劉春曉如影子一般正在默默地注視著自己,面帶微笑,抑或,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兩個人的身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竟然會重疊在一起。章桐可不想再繼續陷進去,她所能做的,就是努力驅趕走腦海中那個特殊的影像。順手把寫有號碼的餐巾紙塞進了自己外套的口袋裏,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咖啡館。

隔著雙層玻璃窗,劉東偉看著章桐瘦弱的身影在漫天飛舞的白雪中若隱若現,直到最終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他沉思良久,低頭默默地嘆了口氣,把銀色鏈子重新又掛在自己脖子上,然後收拾了一下桌面,留下咖啡錢後,就推門走了出去。

雪花漫天飛舞,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但是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塊禁區,難道不是嗎?

劉東偉無聲地喃喃自語。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貿然來到天長找章桐尋求幫助了,弟弟的死,給這個女人留下了難以彌補的內心傷痕,而自己的突然出現,等同於又一次揭開快要愈合的傷疤。

這樣很殘忍!

“章大主任,我知道你很忙,現在你們處裏的人手又嚴重不足,可是……”阿城剛想滔滔不絕地繼續說下去,章桐立刻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他。

“有話快說吧,別繞來繞去,我忙著呢,沒閑工夫。還有,別叫我‘主任’了,現在處裏只有我一個人,就叫我‘醫生’吧,聽著順耳一些。”

阿城不由得愣住了,他囁嚅了半天,才終於想起自己剛才所要說的話題。

“章,章醫生,張局和我剛才在商量,基於你所收到的那兩個物證,我們是不是應該要著手重開十三年前的那個案子了?”

一聽這話,章桐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筆,她擡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阿城:“十三年前的案子?你所說的是不是陽明山中學女生被害的那起案子?”

阿城認真地點點頭,他在章桐身邊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沒錯,就是那起案子,我在查以往案件資料的時候知道的,聽档案組的前輩說,死者還是我們一個警員的家屬,案子至今未破,真的很讓人心裏難受。章醫生,你知道那起案子嗎?那時候我和張局還沒有來這個警局工作,所以對案件的過程進展並不是很清楚。”

“我當然記得,”章桐的目光躲閃開了,她點頭,緩緩說道,“我是當班法醫之一,雖然不是主檢法醫,但是驗屍報告是由我親自填寫的。”

“那就太好了,我正發愁怎麽打聽到當時負責屍檢工作的法醫下落,你也知道,沒有當班法醫的簽字,重開案件的手續就不完整。”阿城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現在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對了,章醫生,跟我說說那件案子,聽說那個警員後來出事了,是真的嗎?”

“他叫歐陽景洪,原來是緝毒組的一名出色的探員。死者就是他的獨生女兒歐陽青。他女兒的突然死亡把他徹底給毀了。後來在一次行動中,他因為精神恍惚,槍支走火而錯殺了自己的搭档。他為此被判了十三年的徒刑。”章桐不無遺憾地說,“他本來是一個好警察,也有著不錯的前途,可是,十三年前的那個雨夜,自從他女兒的屍體被發現以後,他就再也不是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