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麻煩就沒有生意(第2/23頁)

“她總有一天要金盆洗手的,”我說。“我就不能追她嗎?”

開門聲終止了這場對話。在鑲有木板的接待室裏我沒見過他,因此他肯定是一直等候在一間私人辦公室裏。他顯然並不享受。他快步走進來,迅速關上門,然後猛地從馬甲中拉出一塊八角形的鉑金懷表,瞪著它。一頭淺色的金發,個子很高,身穿一套細條紋法蘭絨套裝,剪裁時髦。他的翻領上插著一小朵粉色的玫瑰花花蕾。一張精明而又冷若冰霜的臉孔,雙眼下方有些許眼袋,嘴唇略厚。他拄著一根烏木拐杖,頂端嵌著銀質的柱頭。腳上穿著鞋罩,外表看上去有六十好幾,不過我猜他實際年齡還要老十來歲。我不喜歡他。

“二十六分鐘,哈爾西小姐,”他冷冰冰地說。“我的時間十分寶貴。因為珍惜時間,我才能賺這麽多錢。”

“好吧,我們正試圖幫你節約一些錢,”安娜拖長聲音說。她也不喜歡他。“抱歉讓你久等,吉特先生,可你想見見我挑選的偵探,我只能派人去請他來。”

“他看起來並不是適合我的那一類,”吉特先生說著,嫌棄地看了我一眼。“我認為一位紳士更能——”

“你不會是煙草路上的吉特先生吧,對嗎?”我問他。

他慢慢向我靠近,半舉起拐杖,他冷漠的雙眼仿佛利爪一般將我撕碎。“你是在侮辱我嗎,”他說。“我——我這種身份的人。”

“請稍等片刻,”安娜開口道。

“等什麽等,”我說。“這家夥說我不是個紳士。也許對他這種身份的人來說這樣說沒錯——可像我這種身份的人從來沒有受到過別人肮臟的攻擊。他配不上。當然了,除非他不是有意的。”

吉特先生挺直腰板,怒氣沖沖地瞪著我。他再次拿出他的懷表,看了看。“二十八分鐘了,”他說。“我道歉,年輕人。我無意冒犯你。”

“這好多了,”我說。“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煙草路上的吉特先生。”

這話差點又讓他發作,可他忍住了。他不太確定我是什麽意思。

“趁我們在這兒,問一兩個問題,”我說。“你願意給這個叫亨特裏斯的姑娘一點錢嗎——作為補償?”

“一個子兒也沒,”他厲聲說。“我為什麽要給她?”

“這是一種默契。假設她跟他結婚。他會繼承到多少錢?”

“目前,他每個月能從他母親、我已故妻子設立的信托基金裏得到一千美元。”他垂下頭。“他長到二十八歲時,就會繼承更多的財富。”

“你不能因為那個女孩的企圖而責怪她,”我說。“至少這段時間不可以。馬蒂·埃斯特爾怎麽樣了?有什麽條件嗎?”

他用一只透著紫色血管的手把他的灰色手套捏得皺皺巴巴。“債台高築。一筆賭債。”

安娜疲倦地嘆了口氣,將煙灰撣落在桌子上。

“當然,”我說。“可賭徒不會讓別人對自己食言的。畢竟,如果你兒子贏了,馬蒂會報答他的。”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這個瘦高個兒冷漠地說。

“是的,可試想一下馬蒂坐在那兒,揣著五萬塊現鈔。要是不值一錢,他晚上怎麽睡得著?”

吉特先生看起來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有人會使用暴力?”他幾乎是溫文爾雅地暗示道。

“這很難說。他經營的地方非常隱秘,有一幫人跟著。他要考慮自己的名聲。但他身處一個騙局,他了解人們。事情會發生在——遠離馬蒂的住處。馬蒂也不是浴室地毯,待著不動的。他會出來,四處走動。”

吉特先生再次查看了懷表,他著實生氣。他啪的一聲將懷表甩回馬甲裏。“這些都是你的事,”他嚴厲地說。“地方檢察官是我的一個私人朋友。如果這件事超越了你的能力——”

“是的,”我告訴他。“可你照樣還得紆尊降貴來拜訪我們的街道。即便地方檢察官在你的馬甲口袋裏——和那塊懷表在一起。”

他戴上帽子,套上一只手套,用拐杖敲敲鞋子邊緣,走向門口,打開了門。

“我只問結果,看結果買單,”他冷漠地說。“我從不欠款。我有時甚至很慷慨,盡管別人不認為我是個慷慨的人。我想我們大家能互相諒解。”

他好像眨了眨眼,然後走出門外。在自動閉門裝置的氣墊作用下,門緩緩地關上了。我望著安娜,咧嘴一笑。

“很可愛,不是嗎?”她說。“我想從他身上賺一筆買一套雞尾酒酒具。”

我從她身上坑了二十美元——作為預支費用。

2

我要找的阿波加斯特是約翰·D·阿波加斯特,他在伊瓦爾大街附近的日落大道上有間辦公室。我從一個電話亭裏給他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聲音很厚重。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喘氣聲,好像此人剛剛贏了一場吃餡餅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