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煩的珍珠(第5/18頁)

“我還沒醉,亨利,盡管我的確感受到了那威士忌的作用,非常愉快。你不必在意我說話的方式,那只是個人習慣,就像你自己那種簡明扼要的言談方式。但在我們出發之前,我希望和你聊聊另外一個相當微不足道的細節。有人授權我來尋找潘魯德多克夫人的珍珠項鏈。我明白,有可能是你偷了它們。”

“孩子,你是在冒極大的風險,”亨利柔和地說。

“這是一樁生意,亨利。實話實說是最好的解決之道。那些珍珠只是贗品,所以我們應該很容易達成協議。我沒有惡意,亨利,我欠你這瓶威士忌,但生意就是生意。你願意接受50美元,歸還珍珠,然後閉口不談嗎?”

亨利發出急促和悲傷的笑聲,但他的聲音裏沒有敵意,他說:“你以為我偷了一些圓石頭,坐在這兒幹等著一大群條子向我撲來?”

“警察並不知情,亨利,你可能不知道珍珠是贗品。把酒給我,亨利。”

他把剩下的大部分酒都倒給了我,而我興致高昂地一飲而盡。我把杯子扔向鏡子,可惜沒砸中。那玻璃杯質地沉,又便宜,掉在地板上,沒有摔碎。亨利·埃克伯格開心地大笑起來。

“你在笑什麽,亨利?”

“沒什麽,”他說。“我只是在想,有人發現自己有多麽蠢——還有那些圓石頭。”

“你是說你沒有偷珍珠,亨利?”

他又大笑,帶著些許陰郁。“沒錯,”他說。“我的意思是沒偷。我應該揍你一頓,可他媽為什麽呢?任何人都會犯傻。不,我沒偷什麽珍珠,夥計。如果它們是贗品,我不費這個事兒。要是它們真是我看到的那位老太太脖子上戴著的那串,我絕不會躲在洛杉磯一個廉價的小窩裏、等著一車一車的條子來逮我。”

我又一次抓起他的手,握了握。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一切。”我高興地說。“現在我平靜下來了。我們去我公寓吧,想想辦法找回這些珍珠。你我應該合夥,一定能夠戰無不勝,亨利。”

“你不是在逗我吧,嗯?”

我站起身,戴上帽子——上下還戴反了。“不,亨利。我是在給你提供一份我認為你需要的工作,還有你能喝的威士忌。我們走吧。你現在的狀況能開車嗎?”

“見鬼,我可沒醉。”亨利一臉驚訝地說。

我們離開房間,走過黑暗的走廊。那個胖經理突然從某個模糊的陰影中出現,站在了我們面前,雙手揉搓他的腹部,一雙充滿貪婪期待的小眼睛盯著我。“一切順利嗎?”他詢問道,嘴裏嚼著一根因年深日久而發黑的牙簽。

“給他一塊錢,”亨利說。

“為了什麽,亨利?”

“哦,我不知道。就給他一塊錢。”

我從口袋裏抽出一張一美元的紙幣,給了那個胖子。

“多謝,朋友,”亨利說。他對著那個胖子發出咯咯的笑聲,敏捷地從他手指間取過紙幣。“這是買那瓶酒的錢,”他補充道。“我最討厭向人討錢了。”

我們手挽著手走下樓梯,只剩下經理正拼命想把牙簽從食管裏咳出來。

3

那天下午五點,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家公寓的床上,我的公寓位於好萊塢伊瓦爾街附近的富蘭克林大道冰磧堡。我轉了轉疼得要命的腦袋,看見亨利·埃克伯格正躺在我身邊,穿著褲子和汗衫。我覺得自己身上穿得也不多。邊上的桌子上擺著滿滿一瓶的老種植園牌黑麥威士忌,是那種一誇脫瓶裝的。而地上還有一個相同經典品牌的酒瓶,裏面幾乎一滴不剩。衣服東一件西一件,脫得滿地都是。我的一把安樂椅的緞面扶手上被香煙燙出了一個洞。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感覺胃部抽得生疼,下巴頦一側似乎有些腫。除此之外,我安然無恙。當我從床邊站起身時,一陣劇痛劃過我的太陽穴。不過,我毫不理會,穩步向桌子上的酒瓶走去,然後把酒瓶舉至雙唇間。喝了一大口灼熱的玉釀後,我感到如釋重負。一陣歡欣鼓舞,我已經對任何冒險活動都做好了準備。我回到床邊,狠狠地搖了搖亨利的肩膀。

“醒醒,亨利,”我說。“太陽就要下山了。知更鳥在呼喚,松鼠在訓話,牽牛花卷起花瓣陷入了沉睡。”

像所有的戰士一樣,亨利·埃克伯格醒來時,捏緊了拳頭。“這噼啪聲是什麽?”他咆哮道。“哦,是的,嗨,沃爾特。你感覺怎麽樣?”

“我感覺好極了。你休息得好嗎?”

“當然。”他把光光的腳底板甩到地上,雙手插入濃密的金發中不住地抓頭。“我們昏睡過去之前還挺興奮的,”他說。“那麽我就是打了個盹。我從不一個人喝酒。你還好嗎?”

“是的,亨利,我真的感覺棒極了。而且我們還有活兒要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