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煩的珍珠(第3/18頁)

他說:“客滿了,夥計,”說完嗤笑了一聲。

我說:“我不是來找房間的。我是來找一個叫埃克伯格的家夥,有人告訴我他住這兒。不過,據我觀察,他沒有登記。當然啦,你懂的,這是違法行為。”

“機靈鬼,”這個胖子再次譏笑說。“沿著走廊,夥計。218房。”他用拇指示意,那拇指的顏色和大小幾乎就像一個烤焦的土豆。

“能否麻煩你帶個路,”我說。

“老天啊,長官大人,”他說著開始抖動他的大肚子。他的小眼睛消失在那層層疊疊的黃色脂肪中。“好吧,夥計。跟著我。”

我們走進了走廊後方的幽暗深處,來到盡頭的一扇木門前,木門上還有根橫档。胖子用一只手狠狠捶打房門,沒有動靜。

“不在裏面,”他說。

“能否麻煩你打開房門,”我說。“我想進去等埃克伯格。”

“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誰,夥計?”胖子不幹不凈地說。

我一下火了。他是個大塊頭,大概六英尺高,不過喝了不少啤酒。我來回望了望黑暗的走廊。這地方似乎是夠偏僻的。

我一拳打在胖子的腹部。

他坐到了地上,打了個嗝,右腿膝蓋頂住了下巴。他咳嗽了幾聲,眼睛裏湧出了淚水。

“天哪,夥計,”他呻吟道。“你得比我小二十歲。這不公平。”

“開門,”我說。“我沒工夫跟你磨嘴皮子。”

“一美元,”他說,“給兩美元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我從口袋裏掏出兩美元,一把拉起這人。他疊好兩美元,拿出一把普通的萬能鑰匙,那玩意兒我花五美分就能買到。

“哥們兒,你這一拳,”他說。“哪兒學的?大多數大個子都肌肉發達。”他將門鎖打開了。

“要是待會兒你聽見裏面有動靜,”我說,“別管它。砸壞什麽東西,都會照價賠償的。”

他點點頭,我進了房間。我進去後他就鎖上了門,他的腳步聲漸漸退去。一片寂靜。

房間很小,簡陋而又俗氣。裏面有一只棕色的衣櫃,上面掛了一面小鏡子,一把直背木椅,一把搖椅,還有一張瓷釉剝落的單人床,上面的床罩已經縫補過多次。唯一一扇窗戶的窗簾上沾著點點蒼蠅的痕跡,綠色的百葉窗底端也沒有百葉板。角落裏有個水洗槽,兩條薄如紙片的毛巾掛在一邊。當然,裏面沒有浴室,沒有壁櫥。架子上垂下的一個黑色物體替代了壁櫥。在它後面我找到了一套最大號的灰色西裝,要是我穿這套成衣的話,可能也穿得下,但我不會去穿。地上放著一雙黑色的烤花皮鞋,尺碼至少是十號。還有一只廉價的纖維手提箱,我自然搜了一遍,因為它沒有上鎖。

我也搜查了梳妝台,驚訝地發現裏面的東西井井有條、幹凈整潔。不過裏面東西不多,尤其是沒有珍珠項鏈。房間裏其他看起來可能或者不可能的地方我都搜了一遍,然而一無所獲。

我坐在床邊,點燃一支煙,靜靜等待。此刻我了然於心,亨利·埃克伯格要麽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要麽就是無辜的。這個房間和他留下的線索說明不了他是個從事盜竊珍珠項鏈這類行當的人。

腳步聲逼近時,我已經抽了四支煙,比我平時一整天抽的還多。腳步聲輕快迅捷,卻是正大光明的。一把鑰匙插進了門裏,隨著一聲轉動,門隨意地敞開了。一個男人走進房間,瞪著我。

我身高六英尺三英寸,體重超過兩百磅。這個男人個頭高,但似乎塊頭不大。他穿著一套藍色嗶嘰西裝,就是那種除了稱之為“幹凈”以外再無其他好處可說的衣服。一頭濃密粗硬的金發,脖子就像卡通片裏的普魯士下士,肩膀寬闊,一雙大手堅實有力。他的臉龐在年輕時沒少挨揍。綠色的小眼睛瞥了我一眼,流露出當時我認為是邪惡的神色。我立刻看出了他不是那種可以插科打諢的人,可我並不怕他。我與他體格相仿,力量不相上下,而且我還有點小小的懷疑,他在智力上是否勝我一籌。

我從容不迫地從床上站起身,說:“我在找一個叫埃克伯格的人。”

“你怎麽進來的,夥計?”聲音輕松,相當渾厚,不過語氣還算友好。

“這一點可以稍後再解釋,”我固執地說。“我在找一個名叫埃克伯格的人。你是嗎?”

“哈,”男人說,“我是個手穿身體的魔術師。一個喜劇演員。等我松開腰帶。”他又向房間裏走了幾步,我也同樣向他靠近幾步。

“我叫沃爾特·蓋奇,”我說。“你是埃克伯格嗎?”

“給我個硬幣,”他說。“我會告訴你。”

我沒理會。“我是艾倫·麥金托什小姐的未婚夫,”我冷冷地說。“有人告訴我你試圖強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