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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管家那裏遇到的麻煩同我之前的經歷一模一樣。他的耳朵一下子紅了。最後,他終於和她說上了話。他的耳朵依然通紅。她一定對他挺不客氣。“她想和你說話。”他說著就從這張寬桌子的那頭把電話推了過來。

“我是菲爾。”我邊說邊狡黠地朝局長使了個眼色。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鎮定又挑逗的大笑。“你跟那個死胖子在一起做什麽?”

“我們正在這裏小酌兩杯呢。”

“你非得跟他一起喝嗎?”

“目前看來,是的。業務需要。我剛才在說,有沒有什麽新鮮事兒?我猜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棒小夥兒,你前天晚上把我晾了一個鐘頭?你覺得我是那種能受得了如此怠慢的姑娘嗎?”

“我遇到麻煩了。今晚怎麽樣?”

“讓我瞧瞧——今晚——天啊,今天星期幾啊?”

“我最好還是給你打電話吧,”我說,“我也許沒法赴約。今天是星期五。”

“騙子。”又是一陣輕柔沙啞的笑聲。“今天是星期一。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這次不許再騙人了,行嗎?”

“我最好還是給你打電話吧。”

“你最好給我來。”

“我沒法確定。我還是打電話給你吧。”

“不好俘虜是吧?也許我這麽費盡心思是在犯傻。”

“事實上,你的確是在犯傻。”

“為什麽?”

“我是個窮人,可我用自己的方式付賬。而我的方式也許不像你想要的那樣軟。”

“該死,要是你到時候不來——”

“我說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她嘆了口氣。“男人都一樣。”

“女人也都一樣——在經歷了頭九個之後。”

她又罵了我一句,然後掛斷了電話。局長的一對眼珠子從眼眶裏突出來好長一截,就好像是安在高蹺上似的。

他用顫抖的手斟滿兩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給我。

“原來是這麽回事。”他若有所思地說。

“她丈夫不介意,”我說,“所以你用不著把這件事記下來。”

他喝酒的樣子像是內心受到了傷害。他動作遲緩、顧慮重重地又砸開幾個豆蔻籽。我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對飲著。這時局長令人遺憾地把酒瓶和杯子收了起來,啪的按下通訊盒上的一個開關。

“叫加爾布雷思上來,如果他在的話。如果他不在,想辦法替我聯系上他。”

我起身擰開門鎖,再重新落座。我們沒有等太久。邊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局長應了一聲,海明威隨即步入房間。

他邁著堅實的步子走到桌前,在桌子的一頭停住,帶著堅韌又謙卑的神情得體地望著局長。

“這位是菲利普·馬洛先生,”局長友好地說,“一位從洛城過來的私家偵探。”

海明威一扭頭,幅度剛好使他能夠看見我。如果他以前見過我的話,那他的臉絕沒有表現出任何跡象。他伸出一只手,我也伸出一只手,然後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局長身上。

“馬洛先生講了一個挺奇怪的故事,”局長用狡詐的口吻說,就像掛毯後面的黎塞留,“故事和一個叫亞姆瑟的男人有關,此人在謐林高地有一處房子。他好像是個看水晶球的巫師。事情似乎是這樣的:馬洛上門去見他,你和布萊恩剛好在同一時間也出現了,然後就發生了某種爭執。我忘了細節了。”他望著窗外,神情就像是一個忘了細節的人。

“某種誤會,”海明威說,“我以前從沒有見過這個人。”

“事實上,確實發生了某種誤會,”局長用夢幻般的語調說,“雖然無足輕重,但依然是個誤會。馬洛先生認為這件事無關緊要。”

海明威又看了看我。他的臉依然像一件石雕。

“事實上,他甚至對誤會本身不感興趣,”局長繼續如夢如幻地說,“不過,他有興趣再去拜訪這位住在謐林高地的亞姆瑟。他希望能有人陪他一起去。他想到了你。他希望能有人確保他得到公正的對待。亞姆瑟先生似乎有一名非常強悍的印第安保鏢,馬洛先生稍稍有些懷疑自己在沒有幫助的情況下控制局面的能力。你認為你能找到這個亞姆瑟的住址嗎?”

“可以,”海明威說,“但謐林高地越界了,局長。這只是算我私下裏幫您的朋友一個忙嗎?”

“你可以這麽說,”局長邊說邊看著左手大拇指,“當然了,我們可不想做出任何沒能嚴格遵守法律的事情來。”

“是,”海明威說,“絕不會。”他咳嗽了一下。“我們什麽時候走?”

局長仁厚地看著我。“現在就行,”我說,“如果加爾布雷思先生方便的話。”

“我按命令行事。”海明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