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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有一頂遮陽白草帽,帽檐寬得像一只備用輪胎,還有一條系在下巴上的白色緞帶。帽檐上擱著一副綠色太陽鏡,鏡片大得就像甜甜圈。

瓦尼爾朝她走過去,大聲說:“你得把那個討厭的紅眼小司機開掉,得趕緊。要不然我隨時有可能擰斷他的脖子。我一走近他就會受到侮辱。”

金發女郎輕輕地咳了一下,無所謂地揚了揚手帕,說:

“坐下,別咋咋呼呼的。你的這位朋友是誰?”

瓦尼爾找我的名片,發現他手裏正拿著,便扔到她腿上。她勉強撿起來,掃了一眼,又朝我看看,嘆口氣,用指甲叩叩牙齒。

“他很厲害吧?你應付不了,我猜。”

瓦尼爾不耐煩地看看我。“好吧,有話就說,說完走人。”

“我跟她說?”我問,“還是我跟你說,你再翻譯成英語?”

金發女郎笑起來。笑聲像一串銀色的漣漪蕩漾開來。她調皮地吐吐舌頭。

瓦尼爾坐下來,點了一支金嘴的紙煙。我站在那兒看著他們。

我說:“我在找您的一個朋友,莫爾尼夫人。我了解到,她一年前跟您合住一個套間。她叫琳達·康奎斯特。”

瓦尼爾上下眨巴著眼睛。他轉過頭去,朝水池對面看。那條叫做希斯克利夫的長耳獵犬趴在那兒,一只眼睛翻著白眼望著我們。

瓦尼爾打著響指。“過來,希斯克利夫!過來,希斯克利夫!來這兒,先生!”

金發女郎說:“住嘴!那狗對你恨之入骨。看在上帝份上,別再虛張聲勢了。”

瓦尼爾大聲說:“別這樣對我說話。”

金發女郎咯咯地笑,眼睛溫柔地望著他的臉。

我說:“我在找一個名叫琳達·康奎斯特的姑娘,莫爾尼夫人。”

金發女郎看看我,說:“你說過了。我正在想。我想我有六個月沒見到她了。她結婚了。”

“您六個月沒見到她了?”

“我是這麽說的,大人。你想知道什麽?”

“我正在做一個私人調查。”

“關於什麽?”

“關於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

“真沒想到。”金發女郎樂呵呵地說,“他在做有關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的私人調查。你聽見了嗎,盧?雖然闖到完全陌生的人家裏,吃閉門羹,都沒關系,是吧,盧?就因為他在做有關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的私人調查。”

“那您不知道她在哪兒,莫爾尼夫人?”

“難道我沒這麽說嗎?”她的聲音高了好幾度。

“沒說。您說您六個月沒見到她了。這不是一回事,莫爾尼夫人。”

“誰告訴你我和她合住一個套間?”金發女郎大聲問道。

“我從不泄露消息來源,莫爾尼夫人。”

“親愛的,你精明得足夠做個舞蹈導演了。我應該什麽事情都告訴你,而你什麽也不告訴我。”

“立場有所不同。”我說,“我是個雇工,得守規矩。那位女士沒必要躲起來,是吧?”

“誰在找她?”

“她的家人。”

“再猜一下。她沒有家人。”

“您這麽說,那您肯定很了解她。”我說。

“也許我曾經了解。但這不能證明我現在還了解。”

“好吧。”我說,“答案是您知道,但您不想說。”

“答案是,”瓦尼爾突然說,“這兒不歡迎你,你越早離開,我們越高興。”

我一直看著莫爾尼夫人。她朝我眨眨眼,對瓦尼爾說:“別這麽兇,親愛的。你很有魅力,但你骨骼小。你天生不是幹粗活的。是吧,大人?”

我說:“我沒想過,莫爾尼夫人。您認為莫爾尼先生能幫我忙——或願意幫我忙嗎?”

她搖搖頭。“我怎麽知道?你可以試試。要是他不喜歡你,他會讓人收拾你。”

“我想您本人能告訴我,要是您願意的話。”

“你怎麽能讓我願意呢?”她的眼睛很誘人。

“有這些人在身邊,”我說,“我能怎麽做呢?”

“那倒是。”她說著從杯子中小口喝著酒,一邊凝視著我。

瓦尼爾慢慢站起來。他臉色發白。他手伸進襯衣,咬著牙齒慢慢地說:“出去,無賴!趁你還能走路。”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的文雅去哪兒啦?”我問他,“別告訴我你在休閑衣服裏還塞了支槍。”

金發女郎笑起來,露出一口整潔的牙齒。瓦尼爾將手伸進襯衣裏的左腋,咬緊了嘴唇。他烏黑的眼睛目光既銳利又空洞,像蛇一樣。

“你聽清楚了。”他幾乎悄悄地說,“別急於把我拋到腦後。我會像擦根火柴那樣把子彈打入你的胸膛。然後把事情擺平。”

我看看金發女郎。她眼睛發光,肉感的嘴看上去急不可耐。她注視著我們。

我轉過身,穿過草地往外走。半途我回頭看他們。瓦尼爾站著,姿勢沒變,手伸進襯衣裏。金發女郎仍然瞪著眼睛,嘴唇張開,但傘的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隔這麽遠,這表情也許是害怕,也許是興奮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