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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塞特走動的時候,工作服露出了一個縫隙,露西看見了裏面的絲綢裙子。她意識到哈塞特已經換上了跳舞的裙子,等看完病就要立馬趕去體育館,中間沒有空余時間,要麽她就是已經用過午茶了,不然只能帶一杯路上喝。

露西還在想著哈塞特也會有這麽奇怪的一面,竟然把跳舞的絲綢裙穿在醫院白袍子裏面。這時候,窗戶外面開過一輛轎車,在前門停了下來。這輛車外觀時尚、價值不菲,加長的款式,車漆擦得油光鋥亮,而且還有司機。現如今,除了殘障人士,幾乎沒有人會雇司機開車,露西興致盎然地觀察著誰會從車裏出來。

可能是,寶兒的母親?能開這樣的車,毫無疑問肯定還會隨身帶一個男仆。

然而下車的是一個年輕男子——她只能看見他的背部——衣著紳士得體,從十月開始到來年六月,這樣的裝束在聖詹姆斯街和約克公爵紀念柱前的台階上尤為常見。帶著司機還是這副裝扮,不禁讓露西聯想到了皇室成員,但是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畢竟現在皇室也自己開車了。

“萍小姐,非常感謝,你真是幫了個大忙。艾伯特,快謝謝萍小姐。”

“謝謝你,萍小姐。”艾伯特聽話地說,說完還特意看著她,朝她眨了下眼睛,露西也拘謹地眨了回去。

這時候,奧唐納手裏拿著一篩子弗茹肯剛在那邊房間給她灌滿的滑石粉,狂沖了進來,嘴裏小聲興奮地念念有詞:“你能想到嗎!車裏坐的是愛德華·艾德裏安!愛德華·艾德裏安!”

“關我什麽事?”斯圖爾特說著拿下了她手裏的篩子,“倒是你,拿個滑石粉拿這麽久。”

露西關上了身後診室的門,又回到了前廳。奧唐納說得沒錯,站在前廳裏的確實是愛德華·艾德裏安。勒珂絲說的也是實話,因為愛德華·艾德裏安剛好在照鏡子。

露西上樓時,勒珂絲正從上面下來,等她再轉向第二層台階時,剛好能看到他們兩人見面的場景。

“你好啊,泰迪。”勒珂絲毫無熱情。

“勒珂絲!”艾德裏安用他最熱情的聲音喊道,還迎上前想要給她個擁抱。可勒珂絲冷酷孤傲地伸出一只手,按照常規禮節握手問好,制止了他的進一步舉動。

“你來這幹什麽?可別告訴我你在萊斯學院藏了個‘外甥女’。”

“別這麽野蠻,小勒,我當然是來看你的。你怎麽沒告訴我你在這兒呢?你怎麽也不來見我,我們可以一起吃頓飯,談談過去的——”

“萍小姐,”勒珂絲特意清晰大聲地喊道,聲音傳到了樓梯上,“別跑,我想讓你見見我的一個老朋友。”

“可是勒珂絲——”她聽到他急忙小聲抗議的聲音。

“那是大名鼎鼎的萍小姐,”勒珂絲那語氣就像在說,你肯定會喜歡的,你個蠢貨,“而且她還很崇拜你。”最後還設了個圈套,釣他上鉤。

他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勒珂絲有多麽冷酷?露西一邊等著他們走過來,一邊想著,或許是他的自我滿足心理太過牢固,無論她對他的評價如何,都只是隔靴搔癢。

他們一同走進了空蕩蕩的會客廳,露西突然想起了斯圖爾特對他的描述,“一個長相萎靡的男人,看著像一只蛻皮的老鷹”,想了想這句話的確貼切。他長了一張一般好看的臉,盡管不像有四十大幾——可能四十三四的樣子——但也能看出是老皮老肉了。不帶妝不戴假發的他看上去十分疲倦,頭發烏黑,但發際線也往後跑了。露西突然有點可憐他。腦海中裏克的年輕活力和美貌依舊清晰可見,與他相比,眼前這位過氣的名演員不免令人同情。

他一直向露西展示自己有魅力的一面——包括他知道她所有的書,暢銷本都讀過——不過他一只眼睛老盯著勒珂絲。勒珂絲先看了看茶葉還剩多少,接著打開蓋子看看茶壺裏的熱水,顯然覺得水還不夠熱,又點燃火爐把茶壺放在上面再燒一次。在意識到勒珂絲的行為之後,露西感到有點困惑,這與她之前想象的有些出入。一位成功的男演員突然造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校講師,肯定應該表現得更為疏遠,擺出男演員的範兒,在陌生人面前耀武揚威一番。當然,他是在為她“演這場戲”,他展現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魅力,十分吸引人,但這不過是條件反射而已。他的全部興趣都在那個冷淡瘦弱的女人身上,可女人最多也就給他泡點茶。露西饒有興致地想著,愛德華·艾德裏安就這麽出現在門口,也沒有敲鑼打鼓表示歡迎,這種情況可不多見。他第一次扮演羅密歐的角色時,多麽讓人心碎以至於那些原本厭倦了蒙太古[1]的批評家們都再度熱淚盈眶。現在快二十年過去了,他的進進出出曾是大家關注的焦點,也一度處於比較重要的地位,人們都去追逐他以博取他的開心,無私給予但不求回報,樂於犧牲也不指望得到他的感激。就因為他是愛德華·艾德裏安,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獲獎無數的國寶級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