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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夜晚,格蘭特精神振奮地驅車回到威科姆,整個人也變得鬥志昂揚。

而艾瑪·賈羅柏就“坐”在他車上。

他的鑒別力一直在他耳邊輕聲耳語,而艾瑪就處在這件事中間,在瑪塔為她設定的場景中。她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環繞,揮之不去。艾瑪可能是嫌犯這事說得通。艾瑪是一個範例,也是個先例。她是那種典型的家務管得很嚴的人。就像麗齊·博爾登斯一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艾瑪只不過是個尋常人:一個呵護自己小輩的女性。要找出萊斯利選擇消失的原因,需要淵博的智慧。而假設艾瑪·賈羅柏為什麽應該殺了他卻不需要什麽聰明才智。

事實上,堅持認為塞爾可能是溺水這種想法過於偏執。如果是局長助理比他先有這種想法的話,那格蘭特就應該聽他的話。格蘭特,證據就是證據。格蘭特,常識就是常識。不要讓你的鑒別力淩駕於你之上。他是主動消失的嗎?這個快樂的年輕人在威斯特摩蘭郡能夠付得清自己的賬單,穿價格不菲的衣服,買昂貴的糖果送人,用別人的錢去環遊世界,他這樣的人真的會自己消失嗎?這個年輕人有著驚人的帥氣長相,毫不誇張地說,每個遇到他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回過頭來多看幾眼。這個魅力四射的年輕人是如此喜愛簡單樸素的莉茲,他甚至保留有她的一只手套。這個年輕人是在參與一項能夠讓他名利雙收的交易嗎?

常識,格蘭特。證據,格蘭特。不要讓你的鑒別力淩駕於你之上。

想想艾瑪·賈羅柏,格蘭特。她有殺人的機會,她也有動機。另外,她可能也有這個決心。她知道那晚那個營地在哪裏。

但是她並不知道他們在薩爾克特喝酒。

他不是在薩爾克特溺亡的。

她並不知道她會發現他只身一人。那晚他們可能會分別的概率很低。

有人發現他只身一人。為什麽不是艾瑪呢?

這事怎麽會發生呢?

也許是她一手策劃的。

艾瑪!她是怎麽做到的?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塞爾一手策劃讓沃爾特離開的?

不。那他是怎麽做到的?

塞爾才是那個尋釁的人。他激怒了沃爾特,讓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他要麽走,要麽留下來繼續跟他吵架。塞爾那天晚上就這樣擺脫了沃爾特。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因為他有個約會。

約會!那他要去見誰呢?

莉茲·賈羅柏。

這太荒謬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那個姓賈羅柏的女孩會非常想見——

哦,不是莉茲給塞爾發的信息,讓他去見她。

不?那是誰呢?

艾瑪。

意思是說塞爾以為他將要去見的人是莉茲?

是的。如果你仔細想一下,就會知道塞爾表現得就像是一個伴侶似的。

那是怎麽做到的呢?

你記得那晚他是怎麽跟他的朋友告別的嗎?他開玩笑說春天的夜晚如此美好,他應該去他們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覺?他很高興?他甚至已經興奮到了極點?

他只不過喝了幾瓶啤酒。

他的同伴也是。有一些同伴則喝了不止幾瓶。但是他們在春日的夜晚縱情高歌了嗎?他們並沒有。他們都抄捷徑回家睡覺了,包括他們中最小的一個。

好吧,這也是一種理論。

這不僅僅是一種理論。這是與證據相符的推定。

證據,格蘭特,證據。

不要讓你的鑒別力淩駕於你之上,格蘭特。

在薩爾克特聖瑪麗鎮與威科姆之間那條幽暗的小路上,艾瑪一直在格蘭特腦海中揮之不去。當他躺上床睡覺的時候,還一直在想著艾瑪這事兒。

他太累了,晚飯也吃得很好,現在事情又有了一些頭緒,他便睡得很好。當他在晨光中睜開雙眼,看到紫色的羊毛十字繡上的字“時候已到”時,他把這看作一種希望,而非警示。他期望著進城,在睡飽養足精神之後再一頭紮進薩克爾特聖瑪麗鎮。等他回來後可以再重新理智地審視這件事。你只有將自己的舌頭清理幹凈了,才能恰如其分地品味其他食物的美味。他經常揣測以前的男人是如何平衡自己的家庭生活以及需要你隨時待命的警察的工作。現在他終於知道了已婚男人要很擅長清理自己的“舌頭”。現在去幫助小波比解決他的代數問題,能夠讓他的頭腦變得清晰,進而解決這個案件問題,這比魔咒還管用。

至少現在他能換上幹凈的襯衫了,他想道。他把東西放進包裏,然後下樓去吃早餐。今天是星期天,天還很早,但是他們會想方設法給他點兒東西。當他打開門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白鹿旅館對社會進步所做的唯一妥協便是在房間裏安個電話。他走過去拿起電話。

“格蘭特探長嗎?”房東的聲音響起,“請稍等一會兒,有人打電話找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說道,“請說,您的電話已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