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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想批評什麽,即使是對維多利亞時代的哥特建築也不例外。”年輕人說,“菲奇小姐真是個好人,她直接邀請我過來,都沒有想著先去查查我的來歷。不管怎麽說,在美國,我們以為英國人特別謹慎。”

“英國人不是謹慎,只是需要想想家裏的東西夠不夠用罷了。拉維妮婭姨媽心血來潮請你去家裏住,因為她根本不需要考慮這些事情。她知道家裏多的是床單、床和食物,還有很多‘人力’可以招呼客人,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猶豫。我們直接繞到車庫,把你的行李從側門拿進去行嗎?從用人的房間走到正門得一天的時間,有個豪華的大廳擋在中間了。”

“這房子是誰建的?為什麽建這樣一棟房子呢?”他們沿著房子繞行的時候,塞爾擡頭看著這個龐然大物問。

“從布拉德福德過來的一個人,據我所知。這裏曾經是棟漂亮的喬治王早期風格的房子,藏槍室裏還有張它的照片,但是他覺得它太醜了,就把它推倒了。”

塞爾拖著行李,沿著昏暗醜陋的走廊向前走著。莉茲說,這個走廊常常讓她想起她的寄宿學校。

“把行李放這兒就行了。”她指著那段用人走的樓梯說,“一會兒會有人把它們拎上去。現在,進屋感受一下比較現代的裝修吧,暖和一下,喝口水,見見沃爾特。”

她推開綠呢大門,讓他進了屋。

“您滑旱冰嗎?”他們走在空蕩蕩的大廳時,他問。

莉茲說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當然這塊地方還是很適合跳舞的。“每年獵狐活動會在這裏舉辦。”她說,“您可能想不到,這裏沒有威科姆的谷物交易所通風好。”

她打開另一扇門,他們終於離開灰蒙蒙的沉悶昏暗的走廊,來到一個生著爐火的溫暖房間。這個親切的房間裏擺滿了用舊的家具,還彌漫著炭火和水仙的芳香。拉維妮婭嵌在椅子裏,一雙嬌小的腳搭在鐵爐架上,蓬亂的頭發從卡子裏跑了出來,散落在靠墊上。她對面坐著的就是沃爾特·惠特莫,還是他最喜歡的坐姿,胳膊肘放在壁爐台,一只腳搭在爐架上。莉茲一見到他,立刻放松了下來,充滿了愛意。

怎麽會放松了呢?她聽著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問自己。她明知道沃爾特在這裏,怎麽會感覺放松呢?

是因為她現在可以把這個社交負擔拋給沃爾特了嗎?

可是社交是她的日常工作,她已經習以為常,根本不會影響自己的生活。況且塞爾也不能算是負擔。她很少能遇到這麽隨和的人。為什麽見到沃爾特會這麽高興呢?為什麽會突然覺得一切會好起來的?這種感覺就像孩子從陌生的地方回到家裏一樣。

她凝視著沃爾特和塞爾寒暄時喜悅的樣子。她愛他。他有人情味,不十全十美。他的臉上已經長了些許皺紋,發際線也顯現出後退到太陽穴的跡象,但他是沃爾特,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不是——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男子,哪天早晨從這個世界消失,便再也沒人想得起來了。

她高興地想,和沃爾特這個大個子面對面站著,新來的客人顯得有些矮了。他穿的鞋雖然很貴,但在我們英國人看來並不得體。

“不管怎麽說,他只是個攝影師而已。”她對自己說,滿腦子都是這些荒謬的想法。

她被萊斯利·塞爾迷住了,需要對他提高警惕?當然不是。

北方民族裏多的是這種美如晨曦的男子。如果有人想起海豹人的傳說和他們的奇特之處也不足為奇。這個斯堪的納維亞裔美國年輕人只是長得不錯,會擺弄擺弄鏡頭而已,穿鞋的品位卻很糟糕。她根本沒有必要去和自己較勁,或是非得提防他不可。

即便如此,晚飯時,她媽媽問他在英國有沒有家人時,她感到自己有些驚訝,居然沒想過他還會牽扯進這種世俗的人際關系。

有個表妹,他說。僅此而已。

“我們都不喜歡彼此。她是畫畫的。”

“她畫得不好?”沃爾特問。

“噢,我非常喜歡她的畫——只要是我見過的。但是我們總會惹怒對方,所以我們就不去打擾彼此了。”

拉維妮婭問她都畫些什麽,是畫肖像嗎?

他們交談的時候,莉茲很好奇,她有沒有畫過她的表哥呢。要是能拿著畫筆和顏料,隨心所欲地畫自己喜歡的人一定非常美妙,雖然他不曾屬於自己,但是卻可以一直將這肖像保存下來,時不時拿出來看看,直到自己死去。

“伊麗莎白·賈羅柏!”她對自己說,“你是不是立馬就要把男演員的照片掛墻上了。”

但是不,根本就不是那樣。這和喜歡、欣賞普卡克西特列斯的作品一樣,不應該受到譴責。如果普卡克西特列斯想雕刻個不朽的跳欄選手,這個跳欄選手應該就和萊斯利·塞爾長得一樣才對。她應該找時間問問他,看他是在哪裏上的學,是不是跳過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