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2/7頁)

“我當然相信。我只是逗你玩呢,我也沒理由不信你。你要是不懷疑才笨。這是我的地址和電話號碼,見了勞埃德我就給你打電話。”

“你不認為,或許我該和你一起去嗎?”

“不用。我想這樣一個小場合兩個人去有點多了。今晚你什麽時候會在威斯特摩蘭可以接電話?”

“格蘭特先生,我會一直坐在那兒等著接你的電話。”

“你最好找個時間吃飯。我八點半給你打電話。”

“好的。八點半。”

格蘭特心懷喜愛之情看著灰蒙蒙的倫敦點綴著鮮紅色。過去軍中護士所穿的衣服就是灰紅相間。在某種程度上,倫敦給人以同護士制服一樣的優雅和權威感。那種尊貴、表面冷漠下潛藏的仁慈和所應享有的尊敬都彌補了那美麗褶邊的缺失。他感激地看著紅色的公交車美化了灰色的天。倫敦鮮紅色的公交車是多麽讓人欣喜的事情。在蘇格蘭,公交車被漆成最傷感的顏色:藍色。如此傷感的顏色成了憂郁的代名詞。上帝保佑,英格蘭人擁有更為樂觀的想法。

他發現廷克太太正在打掃閑置的臥室。對任何人來說,都絲毫沒有必要去打掃一間閑置的臥室,但是廷克太太從打掃房間中所獲得的快感,和其他人從寫交響曲、贏得高爾夫獎杯或是暢遊英吉利海峽所獲得的快感一樣。她屬於那種勞拉曾簡單描述過的多數人,“每天都會清洗前門台階,但每六周才會洗一次頭的女人”。

當她聽到鎖眼裏的鑰匙聲,便來到閑置的臥室門邊說道:“哦,這會兒屋裏一口吃的也沒有!你怎麽沒告訴我你從外地提前回來了?”

“沒關系,廷克。反正我也不想吃飯,我就是順便來放一下行李。你走的時候,買些東西留給我今晚吃。”

廷克太太每晚都回家,一部分是因為她得給某個她稱為“廷克”的人做晚餐,一部分是因為格蘭特一般喜歡晚上獨享公寓。格蘭特從未見過“廷克”,廷克太太和他的唯一聯系好像就是由一頓晚餐和某個結婚證書構成。她真正的生活和興趣在S.W.1區的坦比路十九號。

“有電話嗎?”格蘭特一邊問一邊翻閱著電話簿。

“哈洛德小姐讓你一回來就給她打電話,一起吃飯。”

“噢。她的新劇演出順利嗎?評論怎麽樣?”

“很糟糕。”

“所有人都認為嗎?”

“反正,我遇見的每個人都是這樣。”

在她嫁給廷克之前,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裏,廷克太太曾是一位劇院服裝師。的確,如果不是為了這頓習慣性的晚餐,她很可能每晚仍在W.1區或W.C.2區給某個人穿服裝,而不是在S.W.1區打掃閑置的臥室。因此,她在劇院事務方面的興趣也是有過經驗、熟悉情況的內行。

“你看過那部劇嗎?”

“我沒看。你知道這是一部有言外之意的劇。她把一只陶瓷狗放在壁爐台上,但它根本不是一只陶瓷狗,而是她的前夫。後來她的新男友把這只狗打碎了,然後她就瘋了。你要知道,不是發火,而是發瘋。深奧難懂。不過我想,如果你想成為一個女爵士,你就要開始演深奧難懂的劇。你晚餐想吃什麽?”

“我沒想過。”

“我可以給你留點美味的魚,用熱水燉著。”

“如果你愛我,就別做魚。上個月我吃了足夠有一輩子的魚。只要不是魚和羊肉,什麽都可以。”

“好吧,不過現在去布裏奇斯先生那兒買腰子太晚了,我看看能做點什麽。假期愉快嗎?”

“美好,美好的假期。”

“那就好。我很高興看見你長胖了點。你也不用那樣疑慮地拍著腹部。任何人長胖點都沒壞處,不要瘦得像個竹竿。你得有點能量儲備。”

當格蘭特換上他最好的外出套裝時,廷克太太就在周圍轉悠,閑聊著她所發生的事情。後來格蘭特打發她去那間閑置的臥室隨心所欲,然後他處理了一些不在家時堆積的瑣事,就出門走入了四月初平靜的夜裏。他繞到汽車修理廠,答了些關於釣魚的問題,聽了三個一個月前去高地時就聽過的釣魚故事,然後取回了他用來處理私事時的兩輛小車。

他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布裏特巷五號。一群老舊的房屋進行了各種改造和整修。馬廄變成小屋,側翼廚房變成住宅,零散的樓層變成了公寓。布裏特巷五號好像就只是一個門牌號。這扇大門嵌在磚墻裏,它那鑲鐵的橡木材料在一大片質樸的磚瓦房裏顯得有些矯情。不過,它很堅固,本身也很普通,當你叫門時很容易就打開了。推開門之後是一個院子。當整個布裏特巷五號僅僅是另一條街後側的屋子時,這是個廚房院子。現在這個院子鋪砌成了一個中間有噴泉的庭院,以前的側屋成了一間。當格蘭特穿過門前的小庭院時,他注意到鋪砌的瓷磚有些舊但很漂亮,噴泉也很美麗。赫倫·勞埃德沒有用一些更為漂亮花哨的門鈴來代替簡單的倫敦電鈴按鈕,這讓格蘭特在心裏叫好,它良好的品位彌補了先前不得體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