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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在高地探訪某個人,然後從斯庫尼乘飛機去見朋友,在聖雅克酒店共進晚餐。

但為什麽以查爾斯·馬丁之名?

格蘭特把書放回架子並滿意地拍了拍,這個動作此前他花時間查找赫布裏底群島時是沒有過的。隨後就去拜訪小辦公室裏的陶利斯科先生。他至少找到了肯裏克的線索。他知道如何追蹤他。

他詢問陶利斯科先生:“你說,在今天的英格蘭,誰是阿拉伯半島方面最厲害的權威?”

陶利斯科先生搖著他的夾鼻眼鏡,不以為然地笑了。他說在托馬斯和菲爾比之後有一大堆的後繼者,但他認為只有赫倫·勞埃德算得上真正的權威。可能是陶利斯科先生自己偏愛勞埃德,因為他是唯一用英文撰寫文學的人。但這確實是真的,他除了天賦之外,還有才幹、正直和好名聲。他在各種探險中完成各類巧妙之旅,在阿拉伯人中也享有地位。

格蘭特謝過陶利斯科先生,就去查閱名人錄。他想找赫倫·勞埃德的地址。

他沒有去更方便更好的卡利多尼亞飯店,而是遵從內心那股荒謬的沖動,前往了城鎮的另一頭用餐。僅僅幾周前那個漆黑的早晨,處在B7陰影下的他就是在這裏吃的早餐。

今天的餐廳沒有只開一半燈的昏暗,這個地方刻板而光亮,擺有銀器、玻璃杯和桌布,甚至還有領班走來走去。當然還有瑪麗,她還像那天早晨一樣沉著、舒服、豐滿。他記得自己曾是多麽地需要實實在在的安慰,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受盡折磨、筋疲力盡的人是自己。

他在同一張桌子坐下,靠近紗窗的前門,隨後瑪麗來取他的訂單,問他這些天在特利河魚釣得怎麽樣。

“你怎麽知道我在特利河釣魚?”

“你下了火車,就是和蘭金先生來吃的早餐。”

下火車。他在經歷了一夜鬥爭和煎熬後離開火車,那個令人憎惡的夜晚。他離開火車,不經意的一眼和瞬間的惋惜,B7的屍體留在了那裏。但是那瞬間的同情卻獲得了B7百倍的回報。B7一直跟隨他,最後拯救了他。是B7讓他去了那座島嶼,在那瘋狂、寒冷、狂風的島上什麽也沒有找到。在那段奇怪荒謬的境地,他做了從未做過的事情,他笑到流淚,他跳舞,他讓自己像一片葉子一樣從空曠的地平線吹到下一個地平線,他唱歌,他安靜地坐著看著。他回來時成了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他欠B7的永遠也還不清。

當他吃著午餐時,想到了比爾·肯裏克:這個無根的年輕人。他孑然一身會孤獨嗎?還是僅僅為自由?如果是自由,是燕子的自由,還是老鷹的自由?是逐日的掠過,還是高傲的飛翔?

至少,他擁有在所有地方和時期都少有的讓人喜愛的特質,他是一個行動派也是一個天生的詩人。這也讓他和OCAL的員工截然不同,那些人只是像不會思考的蚊子一樣穿越大陸,在天空中畫著圖案。這也讓他和下午五點倫敦火車站的人潮不同,對於那些人來說,冒險毫無價值。如果B7裏死去的人不是西蒙尼也不是格倫菲爾,至少也是他們這類人。

因此格蘭特愛他。

他身體裏的那個聲音說道:“你知道,如果你不小心,你就會發生比爾·肯裏克的事情。”

“我已經好了。”他慶幸地說道。那個聲音帶著失敗者的沉默消失了。

他給了瑪麗很多小費就離開了,然後去訂了兩張次日早晨去倫敦的機票。他還有一周的假期,而且特利河裏有成群的魚,漂亮的銀色戰鬥魚,但是他還有其他事情。從昨天下午開始,他就只有一件事:比爾·肯裏克。

他對於坐飛機去倫敦還有些疑慮,但不是很嚴重。當他回頭看看自己時,那個不滿一個月以前,從倫敦郵政列車下來,踏上斯庫尼站台的人,那個被惡魔纏身、恐懼萬分的人,他簡直都認不出來了。現在,那個淒慘的家夥只剩下一點點的害怕而已。恐懼本身已不存在。

他給帕特買了很多甜點,夠他吃三個月吃到吐,然後就駛回了丘陵。他擔心甜點對於帕特太過優雅,或者有點娘娘腔,因為帕特宣稱他喜歡的是邁爾太太櫥窗裏貼著“歐哥坡哥之眼”的甜點。但是勞拉肯定每次只給他一點點。

走到摩伊摩爾和斯庫尼的途中,格蘭特把車停在了河邊,然後穿過荒原去找泰德·卡倫。才剛剛下午,吃過午飯後他應該還沒開始釣魚。

他是還沒有開始。格蘭特走到荒原邊,朝下看向河谷,他看見下面中間的地方有三個人,正悠閑自在地坐在岸邊。佐伊用她喜歡的姿勢靠著巖石。在兩側是她的兩位追隨者,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帕特·蘭金和泰德·卡倫。格蘭特開心地看著他們,他這才意識到比爾·肯裏克幫了他最後一個忙,只是他一直沒有察覺。比爾·肯裏克讓他免於墜入佐伊·肯塔倫的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