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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打算去加拿大。”她說。

“要離開這裏!”

她仍然背對著他。“是的。”

他目瞪口呆。“可是,瑪麗恩,你不能這樣。為什麽要去加拿大?”

“我有一個在麥吉爾大學當教授的表兄。他是我唯一的姨媽的兒子,之前就曾寫信給我母親,問我們願不願意替他照看房子,但那時我們已經繼承了法蘭柴思,而且在英國過得非常快樂。於是就拒絕了。但那個邀請現在仍還有效。而我們——我們現在都很樂意過去那裏。”

“我懂了。”

“不要那麽沮喪嘛。你不知道自己逃過了怎樣的一劫,我親愛的。”

接著他們就像專業球員的態度那樣,默默地打完了那場球。

把瑪麗恩送回辛姆小姐家之後,他開車回西恩巷,這時羅伯特自嘲地笑了笑,回想著認識夏普母女之後所收獲的所有新的人生體驗,現在還要再加上一條——被拒的求婚者。這是最終的收獲,或許也是最出人意料的收獲。

三天後,她們把之前搶救下來的家具賣給了當地的一家家具行,又把那輛車留給了對它滿是嫌棄的斯坦利,全部處理妥當之後,她們坐火車離開了米爾福德。她們搭了一輛古怪的玩具似的火車從米爾福德去到位於諾頓的樞紐站。羅伯特跟她們一起到樞紐站,然後在那裏送她們去搭快速火車。

“我一直都很喜歡輕裝旅行。”瑪麗恩看著她們僅有的那點兒行李說道,“但從未想到過只是帶著過夜用的少得可憐的行李,而且還是去加拿大。”

但羅伯特可沒心思閑聊。他內心被痛苦和落寞占據,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心情,那還是小時候,假期結束要返校時才會如此這般悲傷。鐵軌兩旁鮮花怒放,田野上鋪滿了黃燦燦的金鳳花,但羅伯特的世界是昏暗陰沉、小雨淅瀝。

他目送倫敦火車載著她們遠去,獨自一人黯然回家,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瑪麗恩那清瘦的棕色臉龐,他該如何在米爾福德鎮繼續生活下去。

但總的來說,他過得還不錯。重拾了下午打高爾夫的習慣,雖然對他來說,那個球永遠都只是“一塊古塔膠”,但他打球的姿勢、技巧並沒有嚴重退化。他對工作又恢復了熱情,這讓赫塞爾廷先生很是高興。他建議納維爾,他們最好可以把閣樓上的文件資料進行整理分類,或者集結成冊也可以。三個星期之後,他收到了瑪麗恩從倫敦寄來的告別信,那時他已經漸漸重新適應米爾福德鎮安穩平靜的生活了。

我最親愛的羅伯特(瑪麗恩寫):

這是一封匆匆寫就的告別短箋,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都記掛著你。後天我們就搭早班飛機前往蒙特利爾(加拿大東南部港市——譯者注)。既然已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們發現記憶中留下的全是那些美好溫馨的點滴,其他的所有不愉快都漸漸沉澱,變得那麽微不足道。這或許只是提早出現的思鄉情結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回想起你來,滿滿的都是快樂。還有斯坦利、比爾——以及英國。

寄上我們兩人對你共同的愛與感激。

瑪麗恩·夏普

他把信攤放在他鑲銅的桃木桌上,讓它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中。

明天的這個時候,瑪麗恩就不在英國了。

一想到這些,他就倍感孤寂,但除了理智地對待這一事實,他也沒什麽可以做的了。是啊,他還能做什麽呢?

接下來,同時發生了三件事情。

赫塞爾廷先生進來說,洛馬克斯夫人想再次更改她的遺囑,問他能不能立即過去農莊。

琳姨打電話過來,讓他回家的時候順便買條魚。

而塔夫小姐也端來了他的茶點。

他愣愣地盯著盤子上那兩塊消化餅幹看了許久。然後,靜靜地做出最後決定,他推開面前的茶盤,拿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