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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找來十個無可指責的證人,但仍然沒有一個陪審員會相信,而最終作出評判的是陪審團呀,我的朋友。”

沒錯,哪個陪審團會相信她有錯啊!

看著她講述自己的故事,羅伯特想起艾伯特對她的評價:“家教良好的女孩。”沒有人會把她當作成熟女人看待,但事實上她曾用冷靜嫻熟的手法吸引她選定的男人。

她嗓音很美,充滿青春活力,溫柔清脆,口音純正,又無任何矯揉造作之感。她就像模範證人般講述自己的故事,明確解釋所講述的每一點內容,亦沒有任何多余的陳述。那些記者也都被她吸引,頻頻從速記簿上擡起頭來看她,法官顯然也是對她偏愛有加(祈禱上帝派些更堅定的人到巡回法庭吧)。警察們也都微微流露出憐憫的神情。整個法院都屏氣凝神,沒有任何動靜。

沒有一個女演員受到過如此捧場的接待。

任何一個人都能夠看出,她相當冷靜,而且看上去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所引起的效果。她沒有做任何努力去強調某一點,或是明顯提出某個信息。羅伯特自己倒是懷疑這種輕描淡寫是她蓄意的,而她也十分清楚這樣做會產生怎樣的效果。

“事實上,你縫補床單了嗎?”

“那晚我被鞭打得手指僵硬,但後來還是縫補了。”

她說這一句的時候就像是在說“我當時正忙著玩橋牌”那樣自然,這給她的故事增添了相當分量的真實性。

在她的自我辯護中也察覺不到勝利喜悅之感的任何跡象。她說了關於關押地點的這個那個,而且她所說的這個和那個都已經證實確實如此。但對於這一事實,她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快感。被問到能否辨認出被告席上的兩位婦人以及她們是否就是關押毆打她的女人的時候,她靜靜地嚴肅地看了她們片刻,然後說她能確認就是她們。

“您要質詢嗎,布萊爾先生?”

“不,法官先生。我沒有問題。”

這引起整個法庭內一陣驚訝和失望的輕微騷動,他們都等著看好戲呢。但原告也無異議地接受了這一行為,那麽這自然意味著案子將移交另一法庭受理。

哈勒姆已完成了他的陳述,在那女孩之後,緊接著是佐證證人出庭。

看到女孩被一輛汽車接走的證人,是一個叫派珀的郵局分類員。他在拉伯洛和倫敦之間線路上的一輛郵車上工作,回程途中,他在曼舍爾車站下了車,因為他家就在附近。他當時正沿著穿過曼舍爾的那條筆直的倫敦路走著,然後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在巴士站牌等候去倫敦的巴士。盡管他們之間仍有一段距離,但他還是注意到了那女孩,因為一輛倫敦巴士半分鐘之前從他身旁經過,那時他還看不到公交站牌;而後來看到她在站牌那裏等車,便知道她一定是錯過了剛剛那班車。他繼續朝她的方向走去,但離她仍有不少距離,這時一輛汽車從他身旁疾馳而過。他甚至都沒有朝那汽車看一眼,因為他當時把關注重點都放在了那女孩身上,考慮著經過她的時候,要不要停下來告訴她那輛去倫敦的巴士已經開走了。接著他看到那輛汽車在女孩身旁慢了下來,女孩彎下身跟車裏的人說話,然後就自己坐上車被帶走了。

那個時候,他已到了足以看清那輛汽車的距離,但還不足以看到車牌號。反正他也沒想過看車牌號,只是很高興看到女孩那麽快就能搭上便車。

他無法宣誓指證那天看到的女孩就是現在眼前的這位,但他自己心裏是很確定的。她穿了一件素色的外套,戴了一頂帽子——他認為是灰色的——還穿了一雙黑色拖鞋。

拖鞋?

嗯,就是腳背上沒有皮帶的那種鞋子。

船鞋。

嗯,是船鞋,但他把它們叫作拖鞋(而且還語氣明確地表示,要繼續稱之為拖鞋)。

“您要質詢嗎,布萊爾先生?”

“不,謝謝,法官先生。”

接下來是蘿絲·格琳出庭。

羅伯特首先注意到的是她那庸俗不堪的牙齒,讓他想起愚笨的牙醫給人裝的一副假牙。毫無疑問,從未有誰、也永遠不會有誰換掉乳牙後的自然牙齒,像蘿絲·格琳的那般粗俗不雅。

看上去法官似乎也不喜歡她的牙齒,於是蘿絲很快就不再咧著嘴笑了。但是她的證詞相當具有殺傷力。她曾習慣性地每周一去法蘭柴思幫忙打掃衛生。在四月的一個周一,她像往常一樣在那裏工作,晚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樓上什麽地方傳來了尖叫聲。她想可能是夏普太太或小姐出了什麽事,便跑到樓梯拐角往上看。尖叫聲似乎是從遠處傳來的,像是閣樓那裏。她正打算爬上樓梯,但夏普太太從起居室裏走了出來,問她要做什麽。她說她聽到有人在樓上尖叫。夏普太太說她那是胡說八道,說她出現了幻覺,還質問她是不是該回家了。那時尖叫聲停止了,而夏普太太說話的時候,夏普小姐走下樓來。她們走進起居室,夏普太太似乎說了一些什麽“應當多加小心”的話。她當時嚇壞了,也不太清楚為什麽,然後跑到廚房,抓起總是給她留在壁爐架上的工錢,就從那棟房子飛奔了出去。那天是四月十五號。她記得那天的日期,因為她決定下周一再回去那裏的時候,就提前一星期告知夏普母女她要辭工的消息,事實上她也那樣做了,自從四月二十九號的那個周一,她就不再為夏普母女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