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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人提出反對,“也有一些愛慕虛榮和絕對自私的人並不是罪犯。”

“那只是因為他們把自己的妻子而不是把銀行當成犧牲品,”凱文指出,“多少書籍史料都嘗試給罪犯下定義,但其實它的定義非常簡單。罪犯就是將個人直接需求的滿足當作行為動機的人。你無法糾正他的利己主義,但你可以讓他認識到放縱於利己主義的後果是不值得的,或者一點兒都不值得。”

羅伯特記得,凱文關於監獄改革的想法,就是將罪犯放逐到一個刑事罪犯殖民地——一個孤島社區,在那裏每個人都必須努力工作。凱文認為,這不是為了讓囚犯受益而進行的改革,這會讓看守有更好的生活,讓這個擁擠的小島,有更多的空間為善良的公民建房子和花園;更何況,大多數罪犯在這個世界上最恨的就是辛苦勞動,所以這會比現行刑罰更具威懾力,在凱文看來,現行刑罰並不比三流公共學校的懲罰性好到哪裏去。

看著被告席上的那兩人,羅伯特想到在“糟糕的舊時代”,只有犯罪的人才會戴上枷鎖示眾。而如今,卻是將未經審判的人押來示眾,而真正的罪犯卻直接隱藏到安全的陰影區。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夏普老太太戴著一頂黑色緞面平頂帽——就是《早間話題》報道她們事件的那天早上,她出現在他辦公室時戴的那頂帽子——看上去深具學術氣質、令人尊敬,但總感覺有些奇怪。瑪麗恩也戴著一頂帽子——他猜想,那並不是出於尊重法庭,而是為了讓自己免於遭受那些公眾注視的目光。那是一頂短檐鄉村毛氈帽,其傳統的款式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她平日自行其是的氣質,將她黑色的頭發隱藏了起來,在那雙明亮的眼睛上投下一圈陰影,她看上去就跟平日在戶外暴曬的女人一樣黝黑。盡管羅伯特很喜歡她那烏黑的頭發和明亮的雙眼,但他認為今天她應該看上去盡可能的“普通”,這對她們來說是件好事,那些充滿敵意的家夥可能會因此減輕對她們的折磨。

接著,他看到了貝蒂·凱恩。

記者席上一片騷動,羅伯特知道她出庭了。通常記者席上只是常駐兩個無聊的報道實習生:一個來自《米爾福德廣告人》(每周五發行一次),另一個聯合代表了《諾頓快報》(每周二和周五發行)與《拉伯洛時報》以及支持這些報刊的其他人。然而,今天的記者席卻坐滿了人,而且並非是一些年輕無聊的面孔,這些人早已蓄勢待發,隨時準備享受這場法庭盛宴。

其中三分之二的人都是為貝蒂·凱恩而來。

從上次看到她身穿深藍色校服站在法蘭柴思的起居室之後,羅伯特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而現在他又再一次為她的青春年少和單純無辜感到驚訝。自從第一次看到她,接下來的幾周裏她在他腦海中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把她視為墮落邪惡的東西,並認為是她造謠惑眾將兩個無辜的人送上被告席。而此時此刻,再次親眼看到貝蒂·凱恩本人,羅伯特很是疑惑不解。他知道這個女孩跟他腦海中的怪物是同一個人,但同時又很難相信。而如果他——自認為現在非常清楚貝蒂·凱恩的真實面目——在當面看到她時,都會有那樣的反應,那麽等到案件受理時,她這副小女孩般單純的魅力對那些善良的人們以及事情的真相又會有怎樣的影響呢?

她今天穿的是便裝,不是校服。一套雲彩藍的休閑裝,讓人聯想到鄉間田野的藍色勿忘我小花、森林深處的裊裊炊煙、明麗素雅的風信子以及遠方美好的夏日,那是小心計劃過可以迷惑清醒冷靜之人判斷力的一身裝扮。她那頂款式清純簡單又顯示家教良好的帽子微微向後戴著,露出迷人的雙眉以及那雙相距很遠的大眼睛。甚至都沒有細想,羅伯特就認為韋恩太太沒有蓄意為今天的場合給她設計這身裝扮,但又恨恨地意識到,如果她整夜不睡來設計今天的著裝,恐怕會有更好的效果。

念到她的名字後,她走向證人席,羅伯特偷偷瞥了一眼可以清楚看到她的那些人的表情。只有本·卡利是唯一一個例外——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就像參觀博物館展覽一樣——而其他人都是同一種表情:一種深切的憐憫之情。他發現,那些婦女並沒那麽容易任由擺布。那些已為人母的,顯然是憐憫她的年幼和無助,而那些稍年輕的,僅僅是過來看熱鬧,除了好奇之外也沒什麽情感。

“我——不——相——信!”她宣誓的時候,本壓低聲音說道,“你是說那個孩子失蹤了一個月?我不相信除了書本之外她還碰過什麽?”

“我會帶證人來證明的。”羅伯特喃喃自語,甚至連卡利這樣老於世故、憤世嫉俗之人也被迷惑了,羅伯特很是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