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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酒吧如同格蘭特說的那樣涼爽、安靜、輕松。沒有人注意到錢普尼斯。僅有的六個人,有三個向格蘭特點頭致意,另外三個看起來小心翼翼。而錢普尼斯即使在悲痛之中,依然有敏銳的觀察力,他說:“當你不想讓人認出來的時候,你會去哪裏?”格蘭特笑笑,“我還沒找到那樣的地方呢。”他只好承認,“有次我搭著朋友的遊艇在拉布拉多上岸了,當地鄉村小店裏的一個人對我說:‘探長,你的胡子變短一點了啊。’從此我也就不再抱什麽希望了。”

他們談論了一會兒關於拉布拉多的事情,接著又說到了加萊裏亞,這是錢普尼斯過去幾個月待的地方。

“我過去總覺得亞洲還是未開化的狀態,南美的一些印第安部落也足夠原始,但是東歐可是把它們遠遠甩在了後面。不過,除了幾個鎮,加萊裏亞還處於蒙昧的狀態。”

“我覺得他們拋棄了自己最偉大的愛國主義者。”格蘭特說。

“瑞姆尼克?是的。等他的政黨準備好了之後,他會再次出現的。這就是他們管理那種愚昧國家的方式。”

“他們有多少政黨呢?”

“我覺得大約有十個吧,如果不算那些細分出來的子政黨的話。而這種躁動不安的大煮鍋裏,有至少二十個民族,每一個都吵著嚷著要自治,但是所有人都是守著那種陳腐落後的觀點不放。那可真是令人著迷的地方。你什麽時候應該去看看的。他們的首都就像是商店櫥窗——幾乎就是他們所作出的模仿其他國家首都的復制品。戲院、電車、電燈,還有那壯觀宏偉的火車站、電影院——但是你要是再往國家內陸走上二十英裏,就會發現新娘交易了。姑娘們站成一排,各自腳邊都放著嫁妝,等著最高的出價者把她們買走。我曾見到一個年老的村婦瘋瘋癲癲地從鎮大樓的電梯裏沖出來。她覺得自己中了巫術。於是人們就把她送去瘋人院了。鎮上貪汙受賄,村子裏封建迷信——但是還是一個大有前途的地方啊!”

格蘭特讓他繼續說著,因為很開心能看到短暫幾分鐘的時間裏,錢普尼斯把早晨的那種可怕景象忘記。而格蘭特想著的,卻不是加萊裏亞,而是韋斯托弗。所以就是他幹的了,那個相貌迷人易動感情的家夥!他從女房東那裏搞來了一片農場,還有五千英鎊,而且還不願等,想要立馬拿到手。格蘭特現在的想法就是希望那人趕快死掉。從現在開始,羅伯特·帝斯德爾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他拍在窗戶上的綠頭蒼蠅了,而是想盡快解決的麻煩事,並且盡可能低調行事,不用驚動太多人。但在格蘭特的內心深處,他又覺得有點難過,因為那個表面上和善可親的帝斯德爾並不存在,他的情感顯露,他的悲傷哀愁,只是因為可以早點撇清自己的嫌疑而松的一口氣。對於會議的結果,還是稍有疑惑的。他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了。而在審判到來之前,他們會掌握更多證據的。

警司巴克爾同意他的想法,局長也表示了贊同。這個案子到此再清楚不過了。這個男人破產而無家可歸,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於是他在最適當的時機選了一個有錢的女人。四天之後,他就在一份遺囑裏獲得了自己的利益。在第二天的一大早,那個女人就去遊泳了。他十分鐘之後就跟了上去。當警方發現她的屍體時,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了。他再次出現的時候,編造的謊言難以讓人相信,什麽偷車之後又還回來的鬼話。在死去女人的頭發裏發現纏著一枚黑色的扣子。而那個男人的深色大衣卻不翼而飛了。他說是兩天前有人偷走了。但是有個人指證說那天早晨,他就穿著那件深色大衣。

沒錯,案件已經足夠完美了,時機、動機以及線索。

而唯一一個出面反對逮捕的人,讓人覺得太奇怪了,因為居然是愛德華·錢普尼斯。

“這也太簡單了,你不覺得嗎?”他說,“我的意思是,凡是有點智商的人,會在第二天就動手嗎?”

“你忘記了,愛德華勛爵,”巴克爾說,“如果不是這種機緣巧合,也絕對不會發生這種謀殺案的。”

“還有就是,對於他來說,時間很寶貴。”格蘭特指出,“因為只剩幾天了,那個別墅的租期就是月底。他知道這一情況的,而克莉絲汀也很可能不會再去遊泳了。天氣可能有變,要不就是她突然就有了去內陸看看的興致。最關鍵的,她很可能下次去遊泳的話,也不會選擇一大早了。這樣的安排簡直就是完美的:清晨的海灘空無一人,蒙蒙的霧氣剛剛升起。要是讓這樣的機會溜走那就太可惜了。”

是的,案子就是這樣了。愛德華·錢普尼斯返回了他在攝政公園的那套房子,這是他從布雷默那裏繼承的財產,他外出遊歷的時候,就把那兒叫作家。而格蘭特則把逮捕令放在口袋裏,朝著韋斯托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