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3/4頁)

“沒有。根據我掌握的事實,我無法弄清楚。他是知道的,他像只螃蟹,不走直道。他從來都是繞彎子,連謀殺亦然。一定要掩飾得看起來像別的事情。他等了多年才找到一個合法的理由,一個能偽裝一樁謀殺的理由。他有一副像螺絲錐的頭腦。你知道作為亨利七世,他的第一個官方行動嗎?”

“不知道。”

“處決了一些在博斯沃思之役為理查而戰的人,指控他們犯了叛國罪。你知道他怎樣設法使叛國罪合法的嗎?把他的朝代回溯到博斯沃思戰役的前一天。他一門心思地搞欺詐手段,擁有這種品質的人沒有做不出來的事。”他取過格蘭特拿給他的煙。

“但是他並沒成功,”他冷靜而高興地補充道,“呃,他沒能僥幸成功。願上天保佑他們,英國人劃定了一條界限,他們告訴他適可而止。”

“用了什麽手段?”

“他們以友好且禮貌的英國方式呈交給他一份議會法案。法案說為這塊國土的國王服務的任何人,目前都不得被判叛國罪,其財產也不能充公,也不受牢獄之苦,而且他們讓他同意。那就是可怕的英國人,武斷專橫的禮貌。因為他們不喜歡他的欺騙伎倆,所以不會在街頭叫嚷或丟石頭。一個友好、禮貌而合理的法案就讓他取消。他們喜歡這樣。我賭他一定憋著一肚子的火。好吧,我得上路了。看著您日漸康復,真叫人高興。我看我們簡直馬上就可以去格林威治了。格林威治有什麽?”

“一些非常精致的建築和一段精致的混濁河流。”

“沒有了?”

“還有一些上等的酒吧。”

“我們準備去格林威治。”

他離開後,格蘭特身子下滑,躺在床上,一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一邊想著那些在理查當政時期興旺發達、在亨利七世當政時期進了墳墓的王位繼承人。

他們中的一些人可能“活該”。畢竟,卡拉丁的報告只是個梗概;無罪的論證,因不夠充分而敗下陣來。不過這真是非常驚人的巧合,所有阻礙都鐸即位的人都被順手除掉了。

他不太熱心地讀著小卡拉丁帶來的書。書名叫《理查三世的一生和他的統治》,作者是叫詹姆斯·蓋爾德納的人。卡拉丁保證,他會發現蓋爾德納博士很值得一讀。據卡拉丁說,蓋爾德納博士在“號叫”。

在格蘭特看來,這本書並未顯得極其滑稽,但有點理查的內容聊勝於無,因此他開始瀏覽起來,不久,他就覺察到布倫特說這位好博士“號叫”的意思了。蓋爾德納博士頑固地相信理查是一個殺人犯,不過既然他是個誠實而博學的作者,據不偏不倚的領悟,他不願隱瞞證據。蓋爾德納博士試圖將他的證據和他的理論吻合。他洋相百出,是格蘭特一段時間以來在體操運動中目睹的最有趣的事情。

蓋爾德納博士承認沒有明顯的不協調感,理查具有非凡的智慧,他的慷慨,他的勇氣,他的能力,他的魅力,他的人氣,他喚起的信任,即便是在他擊敗的敵人心中;同時敘述他卑鄙地中傷自己的母親,殘害兩個無助的孩子,他難道並不覺得自相矛盾嗎?傳說會說話,據這位可敬的博士說,他嚴肅地敘述了這個可怕的傳說並贊同它。理查的性格中沒有自私或卑鄙的成分,據博士說——可他是謀殺無辜兒童的兇手。即使他的敵人也信任他的公正——可他謀殺了他自己的侄子。他的正直引人注目——可他嗜殺成性。

作為一個柔術演員,蓋爾德納博士是天生無骨的奇跡。格蘭特越發想知道這些歷史學家是用大腦的什麽部位論證的。普通人肯定知道,不能通過這樣的推理過程來得出結論。在小說或真相的字裏行間,在生活中的任何地方,他絲毫都未見過像蓋德納筆下的理查或奧利芬特筆下的伊麗莎白·伍德維爾一樣的人。

或許勞拉的理論相當有價值。人性發現很難摒除預先形成的信念。先是模糊的內心掙紮,怨恨公認的事實,繼而將它逆轉。當然,蓋爾德納博士肯定像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被一只手拖到一個不可避免的結局。

格蘭特非常清楚,一些為人正直且有魅力的男人在他們的時代犯下謀殺罪。不過不是那種謀殺,不是由於那種理由。蓋爾德納博士在《理查三世的一生和他的統治》中描述的那種人,只有當他們的個人生活突然被大變動搞亂時才會殺人。或許他會突然發現他的妻子不忠而將其殺死。或者殺了合夥人。他暗地裏的投機行為已經毀了他們的公司和他孩子的前途。不論是殺什麽人,一定都是劇烈情緒的結果,不會是計劃妥當的,不會是卑鄙的謀殺。

任何人不能說:因為理查具有這個或那個特質,所以他沒有殺人的可能性。不過任何人可以說:因為理查具有這些特質,所以這件謀殺案沒有是他幹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