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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格蘭特並沒能在卡拉丁再次過來時下床,不過他可以坐直了。

“你想象不到,”他對布倫特說,“在天花板之後,對面的那面墻看起來是多麽迷人啊!顛倒看到的世界小而古怪。”

顯然,卡拉丁為他的進步感到非常高興。格蘭特深受感動。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開始談正經事。格蘭特不得不說道:“對了,約克的繼承人在亨利七世時代過得怎麽樣?”

“嘿,好的,”這孩子掏出他慣用的那沓便條,用右腳勾住一把椅子的橫梁將它拉過來坐在上面,說道,“嗯,我從誰開始說起呢?”

“嗯,從我們了解的伊麗莎白吧。他娶了她,她成為英國王後直到她去世,然後他想追求西班牙的瘋女胡安娜(1)。”

“是這樣,1486年春,她嫁給亨利——1月,更確切地說;博斯沃思之役的五個月後——1503年春,她去世。”

“可憐的女人。和亨利一起十七年。肯定像七十年。委婉地說,他被稱作是‘不會寵愛妻子’的男人。我們沿著子女繼續,我的意思是指愛德華的孩子。兩個少年的命運不得而知。塞西莉怎麽樣了?”

“她嫁給了他的老叔父韋爾斯勛爵,被送往林肯郡居住。安妮和凱瑟琳當時還是孩子。當她們長大成人,嫁給了蘭開斯特家族的好人家。最小的布裏奇特成了達福特的一名修女。”

“迄今為止都夠傳統的了。接下來輪到誰了?喬治的兒子。”

“好的。小沃裏克。被判終身監禁,關在倫敦塔裏,後被預謀逃走而被處死刑。”

“是這樣。那麽喬治的女兒呢?瑪格麗特。”

“她成為索爾茲伯裏伯爵夫人。亨利八世以一個捏造的指控將她處死,這是一個典型的合法但不公正的死刑判決。”

“伊麗莎白的兒子呢?備選的王位繼承人?”

“約翰·德·拉·波爾,他跟在勃艮第的姑姑住在一起,一直住到——”

“跟瑪格麗特住在一起,理查的姐姐。”

“是的,他死於西姆內爾之亂。不過他還有一個弟弟,您沒把他寫進那個名單。他被亨利八世處死。他和亨利七世簽訂安全保障後投降,我猜,因此亨利認為這可能會壞了他的好運而對他放任。不管怎樣,他幾乎用光了他的限額。亨利八世不願冒險。幹掉約翰·德·拉·波爾後,亨利八世並沒有收手。你的名單上還漏了四個。埃克塞特、薩裏、白金漢和蒙塔古。他全部除掉了。”

“還有理查的兒子?約翰?那個私生子。”

“亨利七世給了他一筆二十英鎊的年金,不過他是被全部殺掉的第一個。”

“根據什麽罪?”

“涉嫌收到去愛爾蘭的邀請信。”

“你在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愛爾蘭是理查效忠者叛亂的中心,約克家族在愛爾蘭備受歡迎。而在亨利看來,收到那兒的邀請就和收到死刑執行令幾乎一樣。盡管我不明白亨利居然要為小約翰費心思的原因。順便說一句,他是‘活潑、性情好的男孩’,根據他們簽訂的條約。”

“他的資格要優於亨利,”格蘭特非常尖酸刻薄地說,“他是英王的唯一的私生子,亨利是英王小兒子的私生子的曾孫。”

兩人半晌沒有出聲。

接著卡拉丁打破沉默說:“是這樣。”

“什麽是這樣?”

“你的看法。”

“看起來確實像這樣,是不是?只有他們二人不在名單上。”

又是一陣沉默。

“這些全都是合法但不公正的死刑判決,”格蘭特即刻說,“以法律之形,行謀殺之實。但你沒法用極其嚴重的指控判處兩個孩子死刑。”

“是的,”卡拉丁贊同道,繼續注視著麻雀。“是這樣,所以必須想別的辦法。畢竟,他們是重要的繼承人。”

“至關重要的繼承人。”

“我們如何開始?”

“就像我們此前調查理查繼位一樣。查明每個人在亨利當政期的頭幾個月的位置,做過的事情。或比如說他當政期的第一年。有的活動就會被中斷,正如為男孩加冕的準備工作。”

“正確。”

“你查清楚泰瑞爾了嗎?他是誰?”

“是這樣,他和我想象的根本就是大相徑庭。我原以為他是那種溜須拍馬的人,你呢?”

“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為,莫非他不是?”

“不是。他是個重要人物。他是吉平的詹姆斯·泰瑞爾爵士。他曾經擔任過愛德華四世的各種委員會的委員,我想你會如此稱呼。他還被封為方旗騎士,無論那是什麽,在圍攻貝裏克郡時,他在理查麾下的表現可圈可點,盡管我在博斯沃思之役中沒發現他的身影。那場戰役,許多人都姍姍來遲了——你知道嗎?因此我認為這沒什麽特別的。不管怎樣,他不是我想象的那種追名逐利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