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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

凱瑟琳

布裏奇特……

他重抄了一份以備卡拉丁之用,懷疑怎麽會有人想到,理查當務之急是除掉愛德華的兩個兒子,這樣就可以免於叛亂之虞。正如卡拉丁所述,簡直有大把符合資格的繼承人。個個都是叛亂的中心(或焦點)。

他第一次深切地感到謀殺這兩個孩子不僅沒用,而且是愚蠢之至的做法。

毋庸置疑,如果說格洛斯特的理查微不足道,那是極其愚蠢的。

他查閱奧利芬特的書,來看看奧利芬特對這個明顯漏洞的說法。

“說來真怪,”奧利芬特說,“理查對於他們的死似乎沒有公布任何版本。”

這不僅僅奇怪:簡直是不可思議。

要是理查想要謀殺他哥哥的兒子們,他當然會做得極其巧妙。

他們可能死於熱病。依照皇室的傳統,他們的遺體會供人瞻仰,確切地說,以便於所有人知道他們已離開人世。

沒人能肯定說一個人怎麽也不會殺人。多年從事警探工作的格蘭特非常清楚這一點——不過一位身處無上權力的階層的人是不可能做出此等蠢事的。

不過,奧利芬特對謀殺之事深信不疑。按照奧利芬特的說法,劊子手就是怪物理查。或許,當一位歷史學家研究的領域寬廣到從中世紀到文藝復興時,他根本無暇停下來分析細節。奧利芬特接受了聖徒莫爾的說法,固然他會停下來,對不時出現的每一件怪事感到不解,卻沒領會到這些怪事已侵蝕了他的理論基礎。

他手捧奧利芬特的書,繼續閱讀。加冕禮後,勝利的隊伍穿過英格蘭,牛津、格洛斯特、伍斯特、沃裏克時,所到之處都沒有記錄下反對聲,只有異口同聲的祝福和感恩。舉國歡慶、國泰民安。畢竟,愛德華猝死,理查奪其子之位,並未讓人們陷於經年的內訌以及新的內戰。

然而在這樣舉國歡慶、一致喝彩、普遍稱頌的情形下(據奧利芬特說,此說源於聖徒莫爾),理查派泰瑞爾返回倫敦,殺害了正在塔中做功課的孩子們。時間:7月7日與15日間,地點:沃裏克。就在他穩坐王位的夏天,在毗鄰威爾士邊界的約克郡的中心,他謀劃除掉兩個失去信任的孩子。

真是個極不可能的故事。

他開始懷疑如此輕信的歷史學家,是否跟他遇到的任何大思想家一樣具有基本的常識。

如果泰瑞於1485年犯下那樁罪行,他必須立即查明20年後書上才有記載的原因。在此期間,他在哪裏?

不過理查的夏季卻如四月天,春寒料峭。滿懷希望卻一無所獲。秋天,他得面對莫頓逃離海岸前所策劃的伍德維爾和蘭開斯特聯軍的入侵。事件中,蘭開斯特一方幹得十分出色:他們帶來了一支法國艦隊以及陸軍。伍德維爾一方所能提供的不過是中心疏散的、零星的且小規模的集會。地點在吉爾福德、索爾茲伯裏、梅德斯通、紐伯裏、埃克塞特和布雷肯。英國人對亨利·都鐸根本不感興趣,人們對他一無所知。而對伍德維爾一方也壓根兒提不起興趣,人們對他們太知根知底了。甚至英國的天公也不作美。多塞特見到他同母異父的妹妹,亨利。都鐸之妻英國女王伊麗莎白的希望,被塞汶河的洪水沖刷殆盡了。亨利試圖在西部登陸,卻發現德文和康沃爾兩地的人對此憤恨不平。他因此揚帆起航,再次返回法國,以待良機。而多塞特則加入聚集在法國的宮廷、日益增長的伍德維爾流亡者之列。

因此莫頓的計劃被秋雨和英國人的冷漠給沖刷得無影無蹤,理查處於短暫的平靜狀態;不過隨著翌年春天而來的,是什麽都無法沖掉的憂傷——他的兒子夭折了。

“據說國王整日顯出絕望的憂傷,即便是他這種不近人情的怪物魔頭,也不缺乏父子之倫。”歷史學家如是說。

他似乎也不缺乏夫妻之情。不到一年後,他的妻子安妮病逝,據載理查也同樣悲痛。

上次失敗而蟄伏的入侵者此番卷土重來,英國始終處於防禦狀態,國庫空虛,這讓他焦慮不安。

他已盡力了。他的做法無可挑剔。他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個模範議會。他好不容易才和蘇格蘭議和,並包辦了他的侄女和詹姆斯三世(3)的兒子的婚姻。他極其努力地想與法國和平相處,不過失敗了。亨利·都鐸就在法國宮廷,而他是法國的寵兒。亨利登陸英國只是時間問題,而這一次則有了強援。

格蘭特突然想起斯坦利夫人,亨利狂熱的蘭開斯特家族的母親。在那年秋天結束理查全盛時期的入侵中,斯坦利夫人扮演了何等角色?

他遍查有根有據的印刷品,終於找到了答案。

斯坦利夫人因與兒子通信叛國而被定罪。

可理查再度證明對敵人太過寬容即對自己不利。她的財產被充公,卻又移交給了她的丈夫。她的人也一樣。為了安全起見。這真是冷笑話,因為斯坦利本人幾乎必然跟他妻子一樣,知道入侵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