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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審判也因愛德華和喬治兩兄弟間沒完沒了的爭執而引人注目,但是,當喬治被剝奪財產和公民權後,一切暫時消停下來。剝奪喬治的身份地位是一回事,這符合大家的意願,而且勢在必行。但執行死刑又是一回事。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而判決卻遲遲未能執行,眾議院為此提出了質詢。結果第二天傳出消息,克拉倫斯公爵喬治在倫敦塔去世。

“溺死在甜葡萄酒桶裏。”倫敦人說。倫敦佬形容酒鬼喝酒醉死時就會說這番話。不過,這種死法卻使不成器的喬治萬世揚名。

所以,威斯敏斯特的舞會上喬治未能現身,佩恩·埃利斯小姐在最後一章裏強調,塞西莉·內維爾不單是兒子們的母親,她孕育出血統優良的後代,是他們的祖母。

雖然喬治死的時候可能名譽掃地、眾叛親離,但他的兒子,年輕的沃裏克,卻是個優秀、完美的男孩,而小瑪格麗特年僅十歲就已展現出內維爾家族特有的如花美貌。十七歲的愛德蒙雖戰死沙場,看似枉費一條年輕的生命,但其實他從小體弱多病,所以塞西莉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夠長大成人。況且,他留下一個子嗣為他續香火。

理查二十幾歲時仍顯得羸弱不堪,但他性格堅韌不拔,像歐石楠的根一樣,或許他那外表柔弱的兒子長大後和他一樣充滿活力,適應性強。至於愛德華,她那身材高大的金發男孩愛德華,他可能屬於外表俊美、腦袋空空的那種,脾氣過於和藹而顯得有些懶散,但他的兩個小兒子和五個女兒都遺傳了內維爾家族的性格和美貌。

身為祖母,塞西莉自豪地看著兒孫滿堂,身為英格蘭王後,她也可以把他們看作一種保障。保障國王的寶座在約克家族一脈相承、世代相傳。

如果有人在舞會中觀看占蔔用的水晶球,並告訴塞西莉·內維爾不出四年,不僅是約克家族,甚至就連整個金雀花王朝都將永遠消失,她一定會認為那個人瘋了,或者有謀反之意。

不過,佩恩·埃利斯小姐並沒有刻意去掩飾,在這場金雀花王朝內維爾家族的派對中,伍德維爾家族的人隨處可以見到。

她掃視了一眼整個房間,希望看見她的兒媳婦伊麗莎白受到冷落或孤立的樣子。這樁與伍德維爾的聯姻結果沒有大家想象的不幸。伊麗莎白是一位值得欽佩的妻子,雖然帶來的副產品不盡如人意。這也在所難免,因為這兩個男孩的監護權必須過繼給她的長兄。裏弗斯(3)除了喜歡炫耀,頗具野心,倒算得上是一個有教養、受人尊敬的人,他們在勒德洛(4)讀書的時候他可以照顧他們。但至於其他人——四個兄弟,七個姊妹,還有她與第一任丈夫生的兩個兒子,把他們一起帶進婚姻市場確實有些隊伍龐大。

孩子們在捉迷藏,笑作一團。大人們則圍著晚餐桌而站。塞西莉注視著這一切。安妮絲·伍德維爾嫁給了艾塞克斯伯爵的繼承人。埃莉諾·伍德維爾嫁給了肯特伯爵的繼承人。瑪格麗特·伍德維爾嫁給了阿倫德爾伯爵的繼承人。凱瑟琳·伍德維爾嫁給了白金漢公爵。傑凱特·伍德維爾嫁給了斯特蘭奇勛爵。瑪麗·伍德維爾嫁給了赫伯特勛爵的繼承人。約翰·伍德維爾卻不光彩地娶了諾福克的遺孀,她的年齡足夠做他的祖母了。新鮮血液使古老家族的關系變得更加密切,這是件好事——新鮮血液會一直滲入,可突然潮水般地來自一個特定的源頭,那就不是好事了。就像一個國家的政治血液,超過正常的溫度,外來的東西很難被吸收,這既不明智也令人抱憾。

不管怎樣,來日方長,湧入的新鮮血液也能被吸收。這個驟然新興的國家,其權力將不再如此集中,而是變得分散、安定、將不再危險和令人沮喪。愛德華雖然親切、友好,卻也擁有敏銳的常識,他會使這個國家一如近二十年來一樣穩定。和她敏銳、懶散、有女人緣的愛德華相比,沒人能用如此專橫的權力和高明的手段來治理英格蘭。

最終一切都會順利。

她剛要起身,加入她們對糖果的討論中——她們可不會認為她挑剔或不合群,突然間,她的孫女伊麗莎白上氣不接下氣、笑著從混戰中沖到她旁邊的座位上來。

“我年齡太大,不適合玩這種遊戲了,”她氣喘籲籲地說,“而且會弄壞衣服。您喜歡我的連衣裙嗎,奶奶?我甜言蜜語地央求爸爸做的。他說我的那件舊茶色絲緞裙就行。瑪格麗特姑媽從勃艮第來看我們時,我穿的那一件。有一個注意女人衣著的爸爸,再糟糕不過了。他對衣櫥太過於了解了。您聽說法國的太子拋棄我了嗎?爸爸在生氣,可我很高興。我朝著聖凱瑟琳教堂方向點了十支蠟燭。那花光了我所有剩下的零用錢。我不想離開英格蘭。我永遠都不想離開英格蘭。奶奶,您能替我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