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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棋子的興趣只停留在畫面上。”

“畫面上?”

“像騎兵、卒子等,都具有很強的裝飾性。非常精致。”

“真可愛。我可以帶一副棋子來給你玩。好了,不說下棋了。你可以做一些學術調查。這也是一種數學,為尚未解決的問題找出答案。”

“你是指犯罪嗎?歷史上的所有案件我都爛熟於心,對它們已經沒什麽可做的了。當然,對於一個成天躺在床上的人來說,也做不了什麽。”

“我並不是指蘇格蘭場(12)的那些卷宗,我指的是更為——怎麽說呢?更為經典的東西。譬如,某些困擾人類多年的未解謎案。”

“比如說?”

“像銀匣信件(13)。”

“哦,你該不會是說蘇格蘭瑪麗女王(14)吧!”

“為什麽不能是她?”瑪塔反問道,和所有女演員一樣,她總是將瑪麗·斯圖亞特加以美化。

“我會對一個邪惡的女人產生興趣,但對愚蠢的女人毫無興趣。”

“愚蠢?”瑪塔以扮演厄勒克特拉(15)的完美女低音反問道。

“非常愚蠢。”

“哦,艾倫,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如果她換另一種頭飾戴上,根本就沒人理會她。也就是那頂帽子吸引人。”

“你是覺得如果她戴一頂太陽帽,人們對她就不那麽喜歡了?”

“不管她戴什麽帽子,人們都沒喜歡過她。”

瑪塔臉色一沉,那神情就好像精心打扮一個小時,在劇場卻遭到有生以來最大的羞辱一樣。

“你為什麽這樣認為?”

“瑪麗·斯圖亞特身高一米八二。高個兒女人幾乎全都性冷淡。你可以去問任何醫生。”

說到這裏時,他突然意識到,這些年來瑪塔有需要時一直拿他當備胎,他為什麽就從沒想過,她對男人是出了名地冷漠,這跟她的身高是不是有關系。不過瑪塔沒做這方面的聯想,她還惦記著自己鐘情的女王。

“至少她是名殉道者,這一點你不得不承認。”

“為什麽而殉身?”

“為宗教。”

“她長期所受的唯一折磨(16)是風濕病。她未經教皇批準就嫁給達恩利,後來又用新教徒的儀式與伯斯維爾結了婚。”

“接下來你就會說她連牢都沒坐過了!”

“你的問題就在於,你想象她住在城堡頂樓的小屋裏,窗戶被鐵欄杆圍了起來,只有一個忠實的老仆人與她一起禱告。而事實上,她住在一幢私人宅邸裏,擁有六十個仆人。當仆人縮減到三十個時,她就開始倒起了苦水,等到只剩下兩個男秘書、幾個女仆、一個裁縫和一兩個廚子時,她簡直沒法活了。伊麗莎白女王還得自個兒掏腰包替她出這些錢。女王給她整整付了二十年的錢,在這期間,她還向整個歐洲兜售英格蘭王位,期盼有人發動一場革命,讓她能重新回到失去的寶座,或者,讓她登上伊麗莎白女王的寶座。”

他看了看瑪塔,發現她正面帶著微笑。

“它們好些了嗎?”

“什麽東西好些了嗎?”

“那些無聊之刺。”

他笑了起來。

“是的,這整整一分鐘裏我把它們給忘記了。至少就沖著這一點,瑪麗·斯圖亞特還算做了一件好事!”

“你對瑪麗怎麽會這麽了解?”

“我畢業那年曾經寫過一篇關於她的論文。”

“依我看,你不喜歡她。”

“不喜歡我所了解的她。”

“那麽,你沒覺得她不幸咯。”

“哦,她是不幸,很不幸。但並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她不幸是因為她身為女王,卻長著一副農村婦女的模樣。你要是嘲弄臨街的都鐸太太,倒不會惹來什麽麻煩,而且還有點意思,可能會影響你打零工的機會,但只會對你自己帶來影響。如果你對國家做同樣的事情,就會帶來災難性後果。如果你不惜以這個國家上千萬人的性命做賭注,去嘲弄一個王室的對手,你將會一敗塗地,眾叛親離。”他思忖片刻,繼續道,“她如果在女校當老師,肯定會大獲成功。”

“壞蛋!”

“我可是一番好意。老師們肯定會喜歡她,那些小女生也會崇拜她。我所說的不幸就在這裏。”

“哦,好吧,不談銀匣信件了,別的還有感興趣的嗎?比如鐵面王子。”

“我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不過扭扭捏捏躲在鐵皮面具後面的人我可不會感興趣。除非讓我看見那張臉,否則誰我都不感興趣。”

“哦,是的,你對人們的面孔感興趣,這我給忘了。波吉亞家族的人相貌都不錯,如果你研究一番,興許能從他們中間找出一兩個謎團讓你去深挖。當然,還有像珀金·沃貝克(17)這樣的角色。這種騙局總是很有意思,對不對?有趣的遊戲。重心永遠不會只落在一邊。你把它推倒,它又會起來,就像不倒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