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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太會說是怎麽個不是,或許根本就是這樣。但是,我在這十三年間一直尋找著仁哥,不是因為我喜歡他還是想見他,不是因為這樣,而是怎麽說……對,我想填補心中的失落感。與其說是失落,更像是一種無法訴諸話語的焦躁,一種……”

  

  “那麽,它被填補了嗎?”

  

  “填不起來啊,關口老師。他就像個人偶一樣,凈說些再明白也不過的事。每當我一開口說什麽,他就漸漸地遠去。而我為了填補其中的空缺而說話,但越說我們就離得越遠。很可笑吧?”

  

  飯窪第一次笑了。

  

  這一定是自言自語。因為現在的我就像空氣一般,所以才能夠像這樣交談吧.

  

  “我拼命地說,因為再怎麽樣,這些話都在我心裏堆積了十三年了,但是總是會溜走。人常說一旦說出口來就會溜走,但那其實不是溜走。它就像躲藏在牢檻般黑暗的地方,我們擁有許多把名為語言的牢檻鑰匙,卻沒有一把是對的,越試越不對。當我告訴他情書的事的時候,他……”

  

  “情書?”

  

  我聽起來是這兩個字。

  

  飯窪的聲音停住了。

  

  “情書……指的是什麽?”

  

  “關口老師……你說什麽?”

  

  “你剛才說情書。”

  

  “咦?”

  

  飯窪的剪影僵直了。

  

  沙——雪落下了。

  

  “飯窪小姐,你讀了信吧?”

  

  “咦?”

  

  “若非如此,你怎麽會知道那是情書?那是情書吧?妹妹寫給哥哥的。”

  

  “咦……”

  

  那就是牢檻的鑰匙。

  

  “啊……”

  

  啊,鎖開了。

  

  這種心情——我很明白。

  

  記憶的大門開啟,重要的事物獲得解放。

  

  它被解放的瞬間,便凋零為語言這種庸俗之物,被拆解到體無完膚的地步,轉眼間便化為雲霧、化為煙塵,消失無蹤。

  

  憶起,便是扼殺回憶。

  

  “啊。我……”

  

  “飯窪小姐,要是你說出來的話……”

  

  說出來的話就完了。

  

  說出來的話……“我讀了信。”飯窪的回憶死了。

  

  “你……讀了嗎?”

  

  “嗯,我讀了。”

  

  剪影女子把臉轉向如空氣般的我。

  

  “然後,我把它交給了鈴子的爸爸。”

  

  “爸爸……松宮仁一郎嗎?……”

  

  “嗯”,飯窪大大地動了起來,“阿鈴、阿鈴一定是……”

  

  “阿鈴?你是說明慧寺的阿鈴嗎?”

  

  “啊,是我,是我殺的……”

  

  “你殺的?你殺的是指……”

  

  “讓他們一家家破人亡的是我,是我殺了鈴子的。鈴子哭著逃進山裏,然後再也沒有回來了。紅色的火焰、藍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的火焰,好多老鼠逃走了。我把信封,把寫著致仁先生的信封放進火裏燒掉了!”

  

  “那是什麽意思?”

  

  飯窪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我慌忙靠近,扶起飯窪。

  

  “我……”

  

  “喂,振作一點。益田,喂!”

  

  “怎、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是我殺的……”發出慘叫的是牧村托雄。大雄寶殿正後方貫首的草堂——大日殿前,托雄渾身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