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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口先生,”益田開口道,“你怎麽想?”

  

  我什麽都沒想。

  

  “哪有什麽怎麽想?我……這個嘛,益田先生,我感到很困惑哪。老師確實被殺了,這絕對是兇殺案沒錯。而且我們在短短數小時之前,還在與死者交談。平常的話,這應該會更……對,更悲傷或更震驚,我的確是很震驚啦,總之一般應該會是那種心情。不過我現在的感覺,作為一個人……或者說參照社會倫理,應該都是很不恰當的,但是老實說,我卻無法萌生出那類普通的感慨。”

  

  “這……我也是一樣,關口先生。我當上刑警已經五年左右了,但是至今為止,就算不是大事件,也還是會感到義憤填膺,有一種身為守護社會正義之人的感慨。不對,我並沒有那麽強烈地意識到自己作為刑警的立場。只是身為一般人的時候,很難碰到殺人事件不是嗎?所以無論是再怎麽樣平凡無奇——雖然這種說法對被害人很失禮——平凡無奇、意外死亡一般的事件,也會……怎麽說呢?那也是一種特別的死。不像在戰爭中,接二連三地被社會所殺害。不管是再怎麽小家子氣的殺人事件,也還是有兇手,有動機。殺人事件雖然是無法原諒的,但是比起戰爭中的大量殺人,至少還保有個人的尊嚴。”

  

  益田放棄了監視嫌疑犯的刑警立場,如此述說。這番話非常情緒化,而且欠缺邏輯,但我覺得有些了解。

  

  “然而我總覺得這次卻不是那樣。該說是太簡單……對,有一種死亡、殺人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警察不應該說這種話。”

  

  “不,益田,我了解你的心情。雖然很不莊重,但我也覺得這像是一場鬧劇。了稔和尚遇害,我沒有看到現場,當然也沒見過生前的他,所以就算看到屍體,也覺得不關己事。我以為是因為這樣,不過泰全老師就……我和他交談過,也看到了現場,卻……”

  

  有種“那又怎麽樣”的感覺。

  

  有人殺了泰全老師,將他倒著插進茅廁裏。

  

  那又怎麽樣了……?

  

  這真的、真的是非人性的感情。這不可能是好的。

  

  去年我經歷了幾樁悲慘的事件,所以我已經產生了慣性嗎?

  

  不對——不是這樣的,沒有那種事。

  

  並不是那樣的。

  

  敦子說道:“那是……那樣的演出代表什麽呢?”

  

  “演出?”

  

  “那不是演出嗎?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以說明那種狀況的詞句了。總不可能是要把屍體扔進廁所裏面藏起來吧?那是某種暗示……不,主張?不對,那果然還是演出。”

  

  “是來自兇手的信息嗎?”

  

  “或者說……感覺也像是惡作劇呢。”

  

  敦子用雙手按住臉頰,陷入沉思。

  

  確實如此。

  

  如果泰全老師是以普通屍體的狀態被發現的話——雖然我不知道普通屍體指的是什麽樣的狀態——或許我會有不同的感慨吧。

  

  從廁所突出的兩只腳,散發出一種足以驅散感傷或悲憤這種真摯情感的滑稽。泰全的屍體因為受到特別的裝飾,喪失了大西泰全這個個人——人格——的特殊性。屍體連作為一個人的尊嚴都失去,淪為一個滑稽的物體。

  

  所以,那麽……

  

  “小敦,你說的演出,會不會是為了詛咒往生者而做的呢?是為了玷汙、貶低、汙辱生前的泰全老師的人格而……”

  

  “可是,”敦子擡起頭來,“那麽了稔和尚又怎麽說呢?”

  

  “什麽怎麽說?”

  

  “益田先生,你覺得這兩起殺人事件彼此沒有關聯嗎?”

  

  “我不這麽想。若說這兩起案件是毫無關系的個別事件,那也太過於巧合了。這應該是連續殺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