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站著說話不腰疼(第2/3頁)

打發走那些胥吏差役,楊能格看著前來拜會的喬松年笑道:“健侯,看見沒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喬松年很清楚去租界拿人不是一件小事,可想到他正在興頭上,要是反對真可能會被他扣上頂喪權辱國的大帽子,只能笑道:“每拿獲一個亂黨就賞銀五兩,他們怎會不用命。只是這銀子從哪兒來,他們要是連累無辜又怎麽辦?”

“健侯,有你在我還用擔心銀子嗎?”楊能格反問了一句,又胸有成竹地說:“至於那些胥吏差役會不會連累無辜,你大可放心。我只是命他們去鎖拿亂黨,只要活的不要死的。他們拿的究竟是亂黨還是無辜之人,到時候詳加審問便水落石出。”

喬松年心想等那幫胥吏差役把人送到你這兒,就算是無辜的也會先屈打成招,不過這些話只能放在心裏,幹脆說起銀子的事:“楊大人,您剛才說有下官在就不用擔心銀子,著實讓下官汗顏。”

“健侯,你這話什麽意思?”

“楊大人,說出來您或許不信,我松江府的府庫裏現而今是空空如也,大軍的糧餉都不知道該怎麽支應,都不曉得該怎麽跟糧台交代。協濟道署,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著楊能格不快的樣子,喬松年又拱手道:“實不相瞞,下官就是因為這事來求見大人的。”

“健侯,這麽說你是來找我要銀子的?”楊能格緊盯著喬松年問。

“楊大人,您初來乍到,哪會有銀子!”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

“下官知道您這兒沒銀子,但下官知道哪兒有銀子。”

“哪兒有?”楊能格下意識問。

“江海關有稅款,英吉利、法蘭西兩國商人之前欠的稅款和英吉利、法蘭西兩國領事這些天代課的關稅,加起來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兩。您臨危受命與洋人交涉,要是能把稅款要回來,那還用擔心銀子嗎?”

松江府雖富庶,但稅賦也高,何況嘉定、青浦等縣和川沙廳剛被亂黨占過,楊能格並非蠻不講理之人,很清楚喬松年確實拿不出銀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與洋人交涉的事,本官正在辦。”

“敢問楊大人,您打算怎麽跟洋人交涉。”

“洋人公使和領事下午不是差人送來請帖,要請撫台、臬台和本官去吃酒嗎,本官已命江海關監督韓秀峰代為赴宴,並讓他帶去了本官的親筆信。”

“楊大人,這麽大事韓秀峰能辦得了嗎?”

“辦得了辦不了,先辦著看看。”楊能格一邊招呼喬松年坐,一邊笑道:“何況讓他帶去的只是幾封信,並非我蘇松太道的公文。要是洋人看了信還不歸還稅款,明日本官再移文交涉。”

喬松年很想問問他為何不去跟洋人,但想到自個兒也不願意見洋人幹脆不問了,正不曉得該怎麽往下說,楊能格突然想起件事:“健侯,洋人既然聲稱要‘嚴守中立’,說什麽兩不相幫,那他們為何還請撫台、臬台和本官去吃酒?”

“下官估摸著洋人雖嘴上說兩不相幫,其實心裏還是覺得朝廷才是正統,無論發匪還是城裏的那些亂黨都成不了氣候。”

“算他們還有點眼光,發匪也好,城裏的那些亂黨也罷,被剿滅是早晚的事。只是他們既然曉得,又為何打著兩不相幫的幌子左右逢源?”

“稟楊大人,下官以為洋人唯利是圖,那些洋槍洋炮和火藥等軍資可不是白送給發匪和城裏那些亂黨的,而是高價賣給發匪和亂黨的。既然有利可圖,這買賣他們為何不做。”

“只是圖財?”

“十有八九。”

“如果只是圖財倒也好辦,發匪也好會黨也罷,他們又沒聚寶盆,搶掠的那點銀子終究有花光的那一天。等發匪和會黨的那點銀子花完了,那些個唯利是圖的洋人自然不會再賣洋槍洋炮給他們。”

“楊大人所言極是。”喬松年嘴上雖這麽說,心裏卻在想林鳳祥和李開芳率領的兩萬多廣西老賊已經殺到了直隸,西犯的長毛也已經殺到了南昌城下,真不曉得朝廷能不能堅持到長毛和會黨把銀子花光的那一天。

楊能格不曉得喬松年在想什麽,又搖著扇子喃喃地說:“‘賣雞爽’挾洋自重,洋人一樣可能挾寇自重。換言之,洋人既聲稱兩不相幫,那今晚就可能既邀請我們,也邀請劉麗川等匪首。”

喬松年愣了愣,沉吟道:“還真有這可能。”

“洋人真要是也邀請了劉麗川等匪首,那就看韓秀峰的了。”

“楊大人,此話怎講?”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若洋人也請了劉麗川等匪首,他韓秀峰當效班定遠將其格殺,就算功虧一簣血濺五步也不枉為一樁美談!”

喬松年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番話,暗想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不一樣食君之祿要分君之憂,既然曉得洋人有可能邀請劉麗川等亂黨,你為何不去效班超殺虜事流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