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獄之口(第6/25頁)

——”他用手指著西邊的一條小河。它的大部分河道都被密林掩沒了,連日降雨,水勢湍急,水聲歷歷可聞。華萊士少校又發了一通牢騷,聽起來同奧勃萊恩說的沒什麽兩樣。“別忘了留預備隊。”華萊士最後叮籲。

“謝謝你了,有事我會同你聯系。”惠特尼送走了紅頭發的突擊營軍官,立刻去找陸戰一師的炮兵團長。盡管陸戰隊是一支依賴勇敢精神的輕裝部隊,但是惠特尼比誰都清楚火力的重要性。他受的教育使他習慣於采取科學化的戰術方案,其中的關鍵就是火炮。

大衛·埃紮拉少校是個猶太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是個好人。他有很尖的鷹鉤鼻子,發達的下顎,栗色的皮膚,黑頭發。埃紮拉少校已經知道希特勒在歐洲瘋狂地殺戮猶太人,曾屢次申請調到非洲的艾森豪威爾部隊去同德國人作戰,都被範德格裏夫特少將扣下來。“通往東京的道路也通往柏林。”將軍這麽勸他。

陸戰隊炮兵十一團團長把埃紮拉少校介紹給惠特尼中校,並對他說:“你的事放心交給大衛去辦吧,大衛幹不成的事,別人更沒門兒。”

埃紮拉的炮兵連陣地設在隆加河彎曲處的一個小丘上,射界開闊,偽裝良好,主要負責隆加河西岸和埃德森嶺的防禦。這就要求埃紮拉在緊急的時候,必須迅速將炮水平旋轉150度角,進行連續射擊。他管六門炮,對於兩噸半重的105毫米炮來講,這種機關槍式的掃射實在不輕松。

惠特尼同埃紮拉互致問候之後,把自己營的位置和姿態告訴了炮兵連長。埃紮拉少校點點頭,拿出一幅自繪的大比例尺地圖,用手指在上面一劃:“是這兒吧?”

“對,還有這裏。我要求你的炮火能從鐵絲網一直打到雨林邊緣,一共是三百碼。我的第一道戰壕在鐵絲網後面二十碼。少校,緊急的時候我打兩枚白色信號彈。你的炮火要打在我的第一道戰壕上,不管那裏有誰。”

“我明白。”

惠特尼詳細地把自己的防區填在埃紮拉的地圖上。猶太軍官立刻把防區劃成了格子,每個格子都標好了代號。這些格子以炮兵陣地為圓心,向外輻射出去,每15度角是一種顏色,只要報出了顏色和區號,即便是黑夜,也能準確無誤地射擊。真是猶太人的一絲不苟,惠特尼深為折服。

惠特尼建議由他的通訊兵再架設兩條新的電話線,還談妥了TBX電台上的呼號和暗語。他聽奧勃萊恩講,日軍的無線電台會在通訊中哇哇叫進行幹擾。

最後,惠特尼請埃紮拉到他的“王府”去喝杯酒。在卡納爾,酒是最珍貴的東西。

埃紮拉喝醉了,唱起猶太教的歌曲。他斷斷續續地訴說自己的身世,他祖上在巴勒斯坦,不滿英國人的統治,合家遷到波蘭,住在華沙的猶太區。希特勒上台以後反猶,他和父親來到美國,母親故土難舍,戰爭開始後再也沒有音訊了。波蘭有納粹的死亡營,華沙又發生過多次大屠殺,大衛非常擔心母親、姐姐和其他親友們。

“卡納爾通著華沙。”不知怎的,惠特尼學了範德格裏夫特一句。他想起了那個冥冥中的上帝,是他制造了那麽多的民族和種族,使人產生了貪欲,還有不平等,一些人或一些集團想控制奴役另一些人和另一些集團,於是有了戰爭,戰爭是上帝降給人類的巴比倫塔。每一個人在星球上都是那麽渺小,然而在戰爭的棋盤上卻息息相關。

“卡納爾通著華沙。查爾斯,放心,日本鬼子不會爬上你的陣地,有我在……”

外面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如訴如泣。兩個以殺人為職業的軍人,談論著殺人,卻並不喜歡殺人。他們談宗教、談以色列人、談猶太節日,在太平洋中的一個荒蠻海島上,在一個風雨如晦的夜裏,有兩個人,有兩杯酒……

4

“東京特快”的連續炮擊,掩護了日軍步兵大舉登陸瓜島。每天夜裏,都有日本驅逐艦、運輸船、駁船在埃斯帕恩斯角、聖克魯斯角、科利角和太波角靠岸,卸下重炮、高射炮、彈藥、糧食和士兵。日軍統帥部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攻克瓜島,把帝國陸軍第二師團——仙台師團派往瓜島。師團長丸山政男中將,在拉包爾對百武晴吉中將和第十七軍參謀長宮崎少將說:“在一木支隊和川口旅團失敗的地方,第二師團必定成功。我師團從日俄戰爭時代起,從未後退過。我不知道失敗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