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殘酷的證言

據美國人估計,蘇聯在阿富汗的軍費開支每年高達20億美元。此外,蘇聯每年還要拿出1500萬美元支持卡爾邁勒政府。到1986年,蘇聯僅在上述兩項上的支出就已達到200億美元。按照蘇聯人自己的說法,1988年1月,蘇聯部長會議主席雷日科夫向戈爾巴喬夫報告,阿富汗戰爭每晝夜的平均消耗是:1984年430萬盧布,1985年720萬盧布,1986年1000萬盧布,1987年1470萬盧布。有統計數據稱,蘇聯在阿富汗投入的軍費占蘇聯整個國民生產總值的12%。

蘇軍的裝備消耗更是驚人。因為阿富汗沒有鐵路,蘇聯的軍事運輸主要靠公路,每天的運輸工作都要動用大批車輛。對於幾千公裏的阿富汗巴基斯坦邊境線,蘇軍還要大範圍加強防禦,設置火力封鎖區。戰爭中,蘇軍一直以立體機械化進攻為主要進攻方式,後勤消耗巨大,平均每個蘇軍士兵每晝夜消耗軍需品90公斤。阿富汗成了蘇聯一個填不滿的深坑,給蘇聯的國內經濟帶來了越來越大的壓力。自20世紀80年代起,蘇聯的經濟就開始滑坡,沒有一位蘇聯領導人能夠解決致命的經濟問題。

此時,根據蘇聯方面的統計,阿富汗的反蘇遊擊隊有5016支,18萬人,其中骨幹武裝部隊約8萬人。遊擊隊控制著阿富汗國土總面積的80%、國內總人口的70%、全國縣鎮總數的90%,經過長年的交戰,蘇軍幾乎一點也沒有改變這種局面。英國《經濟學家》周刊認為,蘇聯在阿富汗要“能粉碎叛亂”,“也許要用上50萬兵力”。

蘇聯入侵阿富汗遭到了幾乎全世界的譴責,1980年的莫斯科奧運會是全世界在阿富汗問題上向蘇聯施壓的最真實體現。莫斯科贏得了奧運會主辦權後,曾擬定了龐大的計劃,不惜耗費3.7億美元的巨資,建起了奧運會比賽所用的設施和能接待幾十萬遊客的賓館。結果在蘇聯入侵阿富汗後,美國首先宣布抵制1980年奧運會,美國的盟國隨後響應,包括中國在內的第三世界國家為支持阿富汗人民的鬥爭,也紛紛加入抵制的行列。原定有140多個國家和地區將要參加的奧運會,結果只來了81個;原準備參加奧運會的1.2萬名運動員,實際參加的不到一半;早先登記在比賽期間將到莫斯科旅遊的有30萬名旅客,最後去的不足四分之一。

每屆聯合國大會都將阿富汗問題列入議程,作為聯大的主要議題之一。1981年第36屆聯大,以116票贊成、23票反對的壓倒多數通過了譴責蘇聯入侵、敦促蘇聯撤軍的提案;1982年第37屆聯大,以114票贊成、21票反對的壓倒多數通過了同一提案;1983年第38屆聯大,同樣提案以116票贊成、20票反對、17票棄權的多數通過;到1984年的第39屆聯大,大會以119票贊成、20票反對、14票棄權再次通過上述提案;1987年第42屆聯大,123個成員國一致要求蘇聯立即將其軍隊撤出阿富汗。

對戈爾巴喬夫來說,外交上的譴責並不是太大的問題,最令他擔憂的是蘇聯軍隊的現狀。從阿富汗匯報上來的情況明確告訴他——這支軍隊已經厭戰了,而且厭戰情緒正在向蘇聯國內蔓延,人民早已厭倦了這場沒有盡頭又毫無取勝希望的肮臟戰爭。

1983年5月18日,莫斯科國際廣播電台,關心蘇聯問題的外國人正在收聽弗拉基米爾·丹切夫的英語廣播。突然他們發現,這位35歲的蘇聯男播音員在提及阿富汗問題時,清晰無誤地將駐阿富汗蘇軍稱作“蘇聯入侵者”。在5月23日的同一節目中,人們再次聽到丹切夫的這種稱呼。

丹切夫此舉引起了國際上的廣泛關注,不少人認為蘇聯可能在對阿富汗政策上發生了巨大轉變。但在5月25日,莫斯科國際廣播電台和《真理報》先後聲明“蘇聯入侵者”的說法純屬丹切夫個人的錯誤稱呼,蘇聯仍然堅持對阿富汗的一貫政策。一天之後,另一個播音員代替丹切夫出現在廣播節目中。

駐阿富汗蘇軍的軍人家屬們接到了愈來愈多的陣亡通知書,蘇聯各大城市的街道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殘廢退伍軍人,但是蘇聯國內媒體上卻很少能見到有關阿富汗戰爭的報道。那些從阿富汗歸來的殘廢軍人普遍受到了冷酷的待遇,很多人被孤立在整個社會外,一些失去下肢的殘廢軍人想要一把輪椅都得不到滿足。阿富汗戰場復員殘廢軍人問題,一度成為蘇聯國內一個引人關注的社會問題。

阿富汗戰場上的蘇聯軍人承受著外界無法想象的壓力。許多蘇聯軍人給國內媒體寫絕不可能被刊載出來的信件,緩解自己的壓力。蘇聯《真理報》接到過這樣一封信:“坦率地講,並不是所有女人都需要殘廢,殘疾人不可能成為業務熟練的專家,也很難成為先進工作者,而這就意味著國家不會向你提供住宅。其結果是,除了自己和因兒子的痛苦而受折磨的老母親外,誰也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