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從軍記(第2/5頁)

你叫王強嗎?

王強一個立正,報告營長,我叫王強,王洪文的王,國富民強的強。

營長笑了笑,手指指自己說,就是我王營長的王唄,幹嗎非說王洪文。

原來營長也姓王!

今年多大了?營長問。

報告營長,我今年19歲。

營長又問,喜歡王強這名嗎,是誰給取的這名?

報告營長,我喜歡這名,這名是我爸給取的。說著還把新改的出生證掏出來給營長看,好似早準備好的。

營長心不在焉地瞅一眼說,你這名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我建議你重新取個名。

王強一下緊張起來,好似營長看出王強這名字有什麽破綻,急忙申辯道(也忘記報告營長),這名字是我爸取的,我從小就用這名字。因為是撒謊,所以臉變得滿通紅。

營長立馬顯出不高興,我不是說了嘛,這名字同的人太多,要換一個,難道不行嗎?

王強垂下頭,幽幽說,行。

那好吧,你自己先想想,想改什麽名,營長說。

王強想一想說,王貴強好不好?富貴的貴。

營長立馬否定說,不好不好,多俗氣嘛。想了想,幹脆叫王軍吧,當了兵該取個跟軍隊有關的名。擡頭看一眼王強,怎樣,叫王軍好吧?

王軍,王軍,王強喊了兩聲,點點頭說,好。

晚上,營長找到張幹事,要他把王強名改成王軍。張幹事問幹嗎,營長答,

當兵了嘛,就想改個跟軍隊有關的名唄。

張幹事覺得這很荒唐,指責道,那以後退伍了又得改名,這不多事嘛。

改了吧改了吧,營長不大高興地,這又不難。

張幹事就把花名冊翻出來,找到王強,把“強”字塗了,加了個“軍”字。

以後王強就改名(又改名)叫王軍,戰士們也都王軍王軍的喊開了。

在百十號人的新兵營裏,論個頭還是年齡,王軍都排在最後幾位,所以說他瘦小是一點不過分的。瘦小是瘦小,但王軍的力氣卻一點不小,尤其是手勁,大得叫人不信。先是在自己班裏,扳手勁把大夥都扳倒了。跟外班人說,外班人不信,一個個找來比試,沒幾天,新兵營百十號都來試了,卻是來一個輸一個,來兩個輸一對,硬是沒人贏他。其實,常扳手勁的人只要一捏住王軍的手,就知道自己輸定了,因為王軍的手出奇的大,也出奇的糙,跟只鐵匠手似的。

有人問王軍,你是不是當過鐵匠啊王軍。

王軍說,我沒當過鐵匠,我當過箍桶匠。

箍桶匠是做什麽的?

王軍說,你怎麽連箍桶匠都不知曉,箍桶匠就是木匠啊。

哦,難怪你手勁大,原來是只使斧頭的手。

王軍曾當過木匠,或說箍桶匠。這說來沒什麽奇怪的。其實在王軍家鄉,木匠或者箍桶匠就同軍營中的兵一樣,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是。王軍家鄉在江西吉安的一個偏遠山區,山連著山,一座座的山上,有很多很多的樹木。但除了樹木,王軍想不起他家鄉還有什麽,也許還有無數無數的人吧。是的,有很多很多人,但沒有很多很多東西,木料雖多,卻因地理偏遠,無法變成糧錢。沒有錢,家裏買不起東西,只好拿木頭來做所有家什:木頭的臉盆,木頭的腳盆,木頭的水桶,木頭的馬桶,木頭的米桶,木頭的桌椅板凳,木頭的筷子勺子,反正家裏所有東西幾乎都是木頭制成的。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王軍家鄉的男人都成了做木工活的能工巧匠。

有一天,王軍站完哨回來,見班長手裏正托著他從家帶來的木臉盆,在翻來復去地瞅個歡喜。見了王軍,班長說,

小王,你個臉盆真漂亮,哪來的?

王軍說,是我從家帶來的。

噢,老家帶來的,嗯,不錯,不錯。班長愛撫著盆子問,買一個要多少錢啊?

王軍愣了愣說,買……我不是買來的。

噢,是人家送的?班長又問。

王軍又愣了愣說,不是啊……班長。

那是咋來的?班長覺得跟王軍說話真累。

王軍眨眨眼說,是自個做的。

自己做的?班長露出一絲笑臉問,誰做的,是你爸嗎?

王軍說,不,就是我自個啊班長。

你自己?班長睨王軍一眼,變了臉說,那你給我做一個。

說真的,班長根本不相信王軍能做出這麽漂亮的活,這簡直是件工藝品!美觀的造形:不論是盆口或盆身都似圓非圓,曲中有直,弧中有線;絕妙的設計:手摸似圓的,眼看又似三足鼎立(有三輪虎口樣的弧度),飄逸中透出沉穩;精湛的做工:通體由條木拼接而成,卻又天衣無縫,玲瓏剔透,象是模子鑄造出來的,局部還有魚草浮雕。有這麽好的手藝,班長想,你王軍也不要來當這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