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4/6頁)

小耗子輕聲道:“別問……”

采娃囁嚅著:“別哭,會好的!大田會好的,數來寶會好的……贊比亞他不會死的……”

蕎子擡起頭:“我沒哭,煙熏……”

遠處突然傳來槍聲。黃昏的風似乎也停了,草木皆靜靜地翹首了望。

三個姑娘一齊站起來。

槍聲距她們大約十幾裏。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轟隆作響的軍車風馳電閃地駛過,帶起一陣陣煙塵……

贊比亞並非主動襲擊他們。他背著了不起往山林裏撤的時候,迎面撞上了敵人。

敵人是女性,但她們有著不亞於男人的蠻悍。

看來從昨天夜裏他摸掉了他們一個哨兵,觀察哨暴露了,他們就一直在搜索他。

贊比亞把了不起藏在草叢裏,對三毛叮囑道:“你一步不準離開,守在這兒!”他看了看,仍不放心,又給他們蓋上肥大的芭蕉葉。

“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要開槍!”他又說。

贊比亞甩開跛著的飛毛腿,突然返身往回跑。三個越南女兵被他這副瘋樣嚇壞了。這哪是人?簡直是一頭紅了眼的西班牙鬥牛!她們尖叫著,居然扭頭就逃。

他的子彈追上了其中一個。她那曲線甚美的身子扭成麻花,倒下去了。另外兩個突然恍過神來,分散開,朝兩個方向跑去。就在他猶豫著先送誰命的當口,兩支槍同時間他開了火。他就地十八滾,順著山坡滾下來。

棕樹潮濕的樹幹被子彈鉆得冒出一縷縷白煙。他直滾到那個女兵屍首旁,看見她濃黑的長發浸泡在血泊裏,兩只手還在一張一合地痙攣。贊比亞順手抄起一塊隨他一同滾下來的石頭,往那秀美的腦袋上一叩,她驟然縮緊手指,又驟然松弛了。他解除了她最後的痛苦。他伏在她身邊,嗅著血腥與香水混雜的濃烈氣味,一邊欣賞著自己的槍法——十環——要在靶場上是優等射手。

當他再擡起頭時,發現對手已不止剛才那兩個女兵,又多了個男人。憑直覺,他認出這家夥就是昨晚那矮子,那只種公羊。

他把一枚手榴彈壓在那女屍下面,又摳開彈環,套在她正在冷卻的手指上。她手腕上那只鍍金表還走動正常——防震性能得到了充分鑒定。

對方不敢貿然前進,打一梭子,試探著走兩步。贊比亞從敵人的彈著點分析,他們現在是盲目的,並沒有發現他。

他貼著地皮,蛇一般匍匐潛行,爬到五六十米外,發現敵人已到達他剛才的方位。他又爬得遠一點,伏在密不透風的草叢裏,等待一個“戲劇性”場面。

果然,他們發現了那個女同夥。他們稍停了一會,端詳著她。

贊比亞慶幸他用雜草掩住了拉火索,又把那套著彈環的手指彎了回去,只留著誘餌一那枚鍍金手表露在外面。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是個好獵手。”他在心裏對自己說,“但願機關不要失靈。”

有熱鬧瞧了——

但“獵物”不上鉤。他們繞開了她。矮男人輕聲布置著什麽。三個人兵分三路,矮男人正好朝贊比亞的方向直逼過來。

贊比亞懊悔自已太自作聰明,同時惋惜那枚白白損失的手榴彈。

矮子越走越近。媽的,我與這冤家有緣分!忽然,其中一個女兵跑了回去。另一個回過頭,尖聲叫了句什麽,象是罵人。矮男人站住了,咬牙切齒地對她倆嚷著,一邊朝她們急匆匆地比劃。

謝謝老天爺!第一個女人撲向那死去的夥伴……

再多賺一個——第二個女兵也撲了上去。贊比亞的手把槍把都攥濕了。

兩個娘們相互罵著什麽粗話,並你推我搡起來。

矮男人不管她們了,繼續往前搜索——他離贊比亞僅有十來步了!

沉住氣。賺兩個、兩個!……

她們動手搶那塊表了。贊比亞幸災樂禍又急不可待地看著,幾乎顧不上理會這個越走越近的矮子。他興奮得直咬手指,不然會喊出來……

搶吧!搶吧!快些!就要去極樂世界了,還客氣什麽……

終於“轟”的一聲響。

一切快得猶如閃電,但贊比亞還是看清了。他看見了她們扳起那僵硬的手腕和那手指上連綴的拉火索;他甚至看到她們一瞬間後悔莫及的神色,兩雙絕望的黑眼睛……

她們十六歲?十八歲?……

豆蔻年華。在學會愛之前先學會了恨;在學會保存自己之前先學會殺死別人……她們被戰爭糟蹋了——這不關我事!不關我事!贊比亞瘋狂地想著。那矮子張皇失措地跑回去,但跑了半截似乎又認為一切已無可挽回,只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便轉圈朝四周掃射起來。他也癲狂了……天又漸漸黑下來。

贊比亞剛剛站起身,後面掃來一梭子彈。原來那矮子沒走,在附近埋伏了近一個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