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分:初次交鋒

一位生物學教授

“所以?”埃斯科韋多以冷峻的目光注視著拉森,就像一位生物學教授看著一只關在籠子裏的小白鼠。他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要懷疑拉森,但他正在氣頭上,而拉森離他最近,當然火氣就沖著拉森來了。

但是拉森已經習慣了。“所以,我不知道,老板。埃內斯托是個好飛行員,好學員,另一位叫克魯茲的也很好。飛機上的發動機幾乎是新的——才使用了兩百小時。飛機的機體雖說已有六年,可是那也不足為奇,一直保養得很好。北邊那一帶的天氣也挺好,尤卡坦海峽上空不過有點稀疏的高空雲而已。”拉森聳聳肩。“飛機失蹤的事情,老板,不是每次都能說清楚原因的。”

“他可是我侄子!這叫我怎麽跟他母親交代?”

“你問過墨西哥那邊的機場了嗎?”

“問過了!連古巴、洪都拉斯、尼加拉瓜那邊的,我也都問過了!”

“沒有聽到遇險信號嗎?在那一帶的輪船、飛機也沒有什麽報告?”

“沒有,什麽也沒有。”由於拉森問題提的很在行,埃斯科韋多的火氣消了些。

“如果是由於電器故障,他也許已經降落在哪裏了,不過……我看可能性不大,老板。要是他們已經安全降落,到現在我們也該知道了。很遺憾哪,老板,他很可能是失蹤了。以前有過這種事,今後也還會有。”

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埃內斯托和克魯茲另有打算,已經在規定的目的地之外的什麽地方著陸,並把機上攜帶的四十公斤貨賣掉了,並決定就此銷聲匿跡。不過這種可能性他們倒沒有去多想。毒品問題連提都沒有提,因為拉森只是個技術顧問,不是這次行動的成員,他本人已要求不參與此事。埃斯科韋多相信拉森,認為他說的是實話,而且不帶偏見。他覺得拉森這個人向來如此,拿他的錢,替他幹事,而且幹得不錯;再說,拉森並不是傻瓜——他知道如果撒謊、搞兩面派,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他們是在埃斯科韋多在麥德林的豪華公寓房裏談這番話的。這套房間占據了全樓的整個頂層。下面一層住著他的仆人和隨從。控制電梯的人清楚地知道哪些人可以上去,哪些人不能上去。有人專門負責監視外面街上的動靜。拉森心想,至少他不用擔心有人會偷偷卸走他車輛外側的輪軸蓋。其實,他也想搞明白到底埃內斯托出了什麽事。僅僅是某種事故嗎?過去這類事故倒是不少。之所以請他來擔任飛行教官,就是因為他們飛行技術太差,走私行動中已經損失了不少飛機。但是,拉森並不是傻瓜,他想到了最近從蘭利那邊來的一些客人的命令:他在“農場”那邊受過訓練,是不應當相信什麽巧合的。某個行動就要開始了,這件事是不是意味著那個行動的第一步呢?

拉森認為不是。中央情報局已經有好幾年不這樣幹了。他覺得那樣幹的確很不好,但那卻是事實。

“你說他的飛行技術很不錯?”埃斯科韋多問。

“是我親自教的,老板。他飛過四百小時,技術相當好,作為一位年輕的飛行員,應該說他對各種儀表掌握得相當不錯。我惟一擔心的是他喜歡超低空飛行。”

“是這樣嗎?”

“在水面上超低空飛行很危險,尤其是在夜間,很容易迷航。如果你老是看著窗外而不注意觀察儀表,就會忘記哪邊是水,哪邊是天……有經驗的飛行員不小心這樣做,結果栽進海裏的事也不乏其例。不幸的是,飛得很低很好玩,而且許多飛行員,尤其是年輕的飛行員都認為敢不敢低飛是對自己是否具有男子漢氣概的一種檢驗。其實這種想法很愚蠢,飛久了就會明白的。”

“‘好的飛行員應當謹慎’?”埃斯科韋多問。

“我對每個學員都是這樣說的,”拉森嚴肅地答道。“可總是有人不聽。哪裏都一樣,這你可以去問世界上任何一位空軍教官。年輕的飛行員年少氣盛,缺乏經驗,經常做傻事。正確的判斷來自經驗——往往要在經歷了驚心動魄的事以後才能得到。僥幸活下來的人是懂得這個道理的,但並不是個個都能生還。”

埃斯科韋多品味了一會兒拉森的話。

“埃內斯托很自負,”在拉森聽來,這像是在致悼詞。

“我要再次查一下飛機的保養記錄,另外再復查一下當時的氣象資料。”

“謝謝你這麽快就趕了來,拉森先生。”

“一切聽你吩咐,老板。我一有消息就向你報告。”

埃斯科韋多把他送到門口,然後返身回到辦公桌後的椅子坐下。科爾特斯從邊門走進來。

“怎麽樣?”

“我喜歡拉森,”科爾特斯說,“他說的是真話。他有點傲氣,但是還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