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永別了,兄弟!(第2/12頁)

“捉幾個活的給楊連長去……”

“我聽老哥的。”

輪到二子,煙只剩下屁股,他一把扔了,掏出一顆手雷:“山裏都不安生,幹他個狗日的……”

老旦見陳玉茗始終不語,就問:“兄弟你咋說?”

陳玉茗這才擡起了眼:“我服從命令。但鬼子火力太猛,咱們彈藥不多,不能硬打,得弄個章法出來。”

大家紛紛扭頭望著老旦,看得他心虛臉熱。他躲開戰士們的眼,故作深沉地站起,看看連綿的山、瓢潑的雨,看著茂密的叢林輕輕擺著。它們像知道他的想法,統統慢了起來,老旦靜下來便不是自己了,曾經的戰鬥濃縮成邏輯清楚的片段,他看見自己在這些片段裏的作為,刀光閃過,槍口噴著火,喉嚨對著天發出呼喊……他知道怎麽做了。

“這樣……這個山頭不小,鬼子在上面零零散散的,咱就是悄悄摸上去,一下子也得不了手。那些後來的鬼子都是能打的,咱得有人把鬼子們引開一些,要引得稍遠一點兒,幾個人打他們的埋伏。我帶人打下山頭來,奪了機槍,兩邊再夾擊下去的鬼子。只要有機槍,咱虧不了。”老旦在地上畫著圖說。

陳玉茗點了點頭,其他人默不作聲。

“我帶個人去引鬼子,老哥你帶其他人先占山頭奪機槍,往這邊引。”陳玉茗指著山坳的一處,“大薛和小四兒、張弛在這山上埋伏著,打冷槍,鬼子被敲掉幾個,也就不敢追我了。”陳玉茗說完看著老旦。老旦看著大薛:“有把握嗎?”

“射界很好,弄死幾個不成問題。”大薛毫不猶豫,小四兒和張弛也是槍法好的,陳玉茗挑他們幹這活,老旦心裏有底。

“誰和玉茗去引鬼子?”老旦環顧左右。

“看誰跑得最快唄。”陳玉茗微笑起來。眾人互相看了看,都看著玩手雷的二子。

鬼子挖了兩個坑,正往麻袋裏填土。有人在往機槍匣子裝著子彈。工程兵們揪繩子砸樁子,忙活搭架子,也有些鬼子縮成一團抽煙聊天。他們竟沒穿雨衣,想必不會久留,也並不在意周圍的安全,只是用嘴哈著手,點起一堆小火燒水。這些工程兵鬼子面黃肌瘦,連日的征戰讓他們也吃不消。而後來的那些端著槍站在山頂四處,警惕地看著周圍。

老旦帶人到了坡下,從個視線死角向上爬,悄悄指揮大家。戰士們披滿樹枝,草帽頂在頭上一點點往上蹭。大樹遮蔽,鬼子毫未察覺。他們一組從左邊,二組從右邊,中間的山坡留給追陳玉茗和二子的鬼子下山。老旦擡頭看了看對面,山頂的密林下有東西輕輕蠕動,大薛等人已經到位了。離山頂只有幾步的地方,老旦讓大家停了,一個個趴著不動。等陳玉茗和二子從正對著下山這條斜坡的路口轉過來,鬼子要是眼沒瞎,一定會看到這兩個散兵遊勇。

山頂上的鬼子尖叫了,槍也響了。近在咫尺的槍聲在山裏回蕩,震得老旦心頭發瘆。他看見十七八個鬼子飛快地沖下山坡,高聲喊叫著對下面射擊。老旦見山上的鬼子都往那邊看了,一揮手,戰士們手腳並用地奔襲向山頂。

大薛等人開槍了,鬼子在山坳裏發出慘叫。老旦翻過一塊大石頭,伸出頭去,見十幾個鬼子往山下看著,四個鬼子各蹲在兩個機槍坑裏。大鵬等戰士從他們左後側到了山頂,和老旦招了下手。老旦一點頭,對面五六個手雷就飛起來。大家都練出了準頭,一顆手雷玩笑樣砸在機槍手的腦袋上。機槍手一愣,拿過一看,那眼熟的玩意就炸了。兩個機槍手炸得爛麻花一樣,一條腸子在天上蛇一樣飛。其他鬼子也沒好多少,炸飛了四五個,命大的扭過槍來剛沖著大鵬那邊歇斯底裏地叫,老旦這邊又開了槍。鬼子們沒想到是兩面夾擊,倒下四五個,剩下的夾在兩邊火力中頭都不敢擡。有一挺機槍故意留著,兩個鬼子剛把頭扭過來,七八粒子彈連盔帶頭地打爛了他們。

老旦打得興起,沖出去,一槍斃了個斷胳膊的,正要掄槍砸死一個,一下子被人撲倒了。爆炸響起,四栓兒和另一個弟兄騰地炸飛起來,打著滾兒滑下了山坡。扔手雷的鬼子被大鵬等人瞄住,子彈打爛了鼻子臉,一刀又捅進了肚子。大家圍著剩下的三四個鬼子,老旦便讓捉活的。一個鬼子要拼刺刀,被黑牛從後在襠裏兜了一腳,鬼子捂著蛋大張著嘴,那兩顆劇痛的蛋像要從嘴裏逃出來一樣。另一個趴著要跑,大鵬的粗腿樁子樣踩在頭上,一腳就踩暈過去。見活捉了兩個,十幾個戰士便往死裏砸剩下幾個受傷的。槍托是好使的東西,哢嚓哢嚓的聲音清脆殘忍,鬼子們口吐鮮血,腦汁橫流,片刻便都不行了。

老旦顧不得他們,趕忙去拿機槍,去追陳玉茗的鬼子折回來一些,在往上嗷嗷爬了。老旦忙回頭喚大夥過來,眼前火光一閃,戰士們一個個飛出去。老旦震得頭暈目眩,再睜開眼,地上的鬼子碎成了塊,這玩命的家夥拉了衣服下一串手雷。戰士們太大意了,就這麽炸倒了七八個。張弛的肚子破了,捧著一把爛腸子出了最後一口氣。黑牛趴在地上擦著腦門的血,他前面擋著個碩大的大鵬,因此傷得不重,大鵬像被開膛破肚的牛,脖子只連著點兒肉,腦袋翻到了後背上。老丁看著沒事一樣蒙頭走著,脖子上卻豁開了,他捂著脖子咳嗽起來,每一下都噴出帶血的飛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