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亡任務(第2/4頁)

聰明的楊鐵筠做了技術總結,把這刀法概括為:左砍佯攻——右滑下步——矮身巨進——刀削狗腿——轉身收住——斜劈砍肚——鬼子開戶。這口訣生動傳神,順口好記,弟兄們一個時辰就全記住了。老旦對著楊鐵筠豎大拇指,怎麽自己做得到卻硬生生說不出呢?教練場上一時刀光亂舞,老旦砍得興起,就脫光了膀子,渾身的傷疤招圍上來一片贊嘆,不經意間就把細皮嫩肉的連長晾在一邊,已經粗通長官技巧的他立即進行高帽轉移:“要是早點能和連長學習這麽多作戰技巧,弟兄們肯定能少死不少!大家多向連長請教,俺的這一套是木匠雜活兒,不是正道兒。”

投擲手榴彈是戰士們最喜歡的訓練,一個個吃飽喝足後摩拳擦掌,帶著石頭打狗的興奮。但楊鐵筠的玩兒法嚇壞了眾人,他先往十米和二十米外的兩個白圈裏各扔了一顆,又往十多米外一個訓練建築的三個窗戶裏各扔一顆,遠近不說,這準頭就是神仙也炸死了。他手下那個門板寬的兵……就是埋汰老旦拳頭打不死鬼子的那個,叫做大鵬,他對眾人展示實彈,每一顆拿捏著扔的時間,扔進去就炸,裏面根本沒有躲或者扔回來的機會。二子申請第一個上陣,兩個圈扔進一個,三個窗戶卻都沒進,一個還硬邦邦彈回來,要是冒煙的絕對躲不過。楊鐵筠說這是硬性要求,要能扔到鬼子碉堡的機槍眼兒裏去。老旦心中起疑,鬼子碉堡?向來都是鬼子進攻我們修碉堡,莫非要反攻鬼子打頭陣了?

實彈投擲時,一個新兵娃子果然慌了手腳,腳底絆蒜,手榴彈掉在脫鞋抽煙鍋的老旦面前。那鐵疙瘩冒著青煙滾來滾去,戰士們連滾帶爬作鳥獸散。楊鐵筠回頭一看,也嚇得面如土色。可老旦只一怔,不動聲色撿起,輕飄飄扔到旁邊的水井,翹著腿兒繼續抽煙。趴在地上的戰士們見老旦笑眯眯地坐在井邊,炸起的水花打濕他彎彎的帽檐,尺把長的煙鍋兀自煙氣騰騰叼在嘴邊,皆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個月的強化訓練頗見成效,新老士兵都進步很大,排與排、班與班之間協同掩護進攻和防守達到了楊鐵筠的要求。大家在反復演練中融匯貫通,用標準的手勢進行信號傳遞。一個月後,老旦猛然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軍人了,走起來開始不自覺地挺直身板,昂起了下巴,抽煙鍋都不像以前那樣蹲成那個熊樣,他開始在意人們看他的目光,對他說話的語氣,還有在服從他的命令時的那奇怪的……滿足感。當然,這一切東西與二子無法關聯,這兔崽子只要站在眼前,老旦就又覺得自己是板子村那個總打不過他的笨蛋了。

戰士們對說一不二、才華橫溢的楊鐵筠連長心悅誠服,對憨厚老實而絕活嚇人的老旦副連長也敬重不已。艱苦多樣的訓練讓戰士們信心十足,他們都感覺到這支部隊會有不同以往的戰鬥任務,猜想楊連長肯定知道,就常有人打探軍情,無奈楊鐵筠口如鐵閘半個屁不放。大家就只能瞎猜,會不會讓我們去抓俘虜?那練習放炸藥啥意思?莫不是要讓咱們像團長一樣去炸軍艦?二子有說評書的天分,竟說是要空降到鬼子窩裏去活捉天皇。老旦也常猜想這問題,卻不似大家那麽著急,管球幹啥呢,一樣不是打鬼子?

水稻突擊連最難過的一關不是背磚跑步,也不是格鬥廝殺,而是誰也不太當回事兒的日語。雖然只是一些日常的諸如“你好”、“早上好”、“是”、“我們去執行任務”、“我們是第五師團的,剛從前線下來”等等,照理說沒那麽難。但楊鐵筠最頭疼的是,大家學會這些句子不難,改掉各自的口音卻很難。就拿這個板子村的老旦來說,他不管怎麽練,那口日語出來都是河南腔,“嗨依”他死活要念成“哈姨”,死活要把後面那個調挑上去。一排長是唐山的,“薩油那拉”說了一周,仍是個“傻舅拿了”。士兵們也不是不用心,平常吃飯洗澡都開始鞠躬說日語了,半夜做夢都“哈姨!哈姨!”的。這可愁壞了日語精熟的楊鐵筠和胡勁副官,他倆很快明白這是一個月內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把學得稍好的聽不出什麽口音的士兵指定了任務,萬一有鬼子搭訕,老旦這樣的就不要亂說話,或是幹脆就裝啞巴。

胡參謀終於坐著車來了,下了車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他帶來的幾個軍部的作戰處人員也是煙鬼,個個都像沒睡醒似的。他們看了戰士們的訓練成果總結和楊鐵筠寫的突擊連簡報。從來不笑的胡參謀很滿意,卻也只是哼哼了幾下,就讓大家坐下開會,先傳達了軍部的作戰命令。

任務:經國軍總參謀部並武漢防區司令長官批準,第2軍情報部簽署下發無代號作戰命令。水稻突擊連須於後日到達出發地,用一夜急行軍長途穿越我方和敵方陣地,急行一百五十裏,夜襲日軍鬥方山軍用機場,摧毀其至半月不能使用,破壞敵軍之飛機導航設備以及彈藥倉庫。部隊一律撕去肩章番號,著日軍服裝,裝備日軍陸軍作戰武器和電台。突擊連明晚八點出發,在到達之前實行無線電靜默,到達作戰位置之後匯報,並即行攻擊,同時呼叫我方空軍對敵之援軍實施轟炸攔截;第2集團軍某部將於機場摧毀之時開始由沿江要塞進行反攻。任務完成後突擊連向東南方向撤退,進入湖泊區等待第3戰區28軍遊擊部隊的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