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特種兵老旦(第6/7頁)

楊鐵筠是湖南人,上個月剛過二十五歲,這人生得精瘦挺拔,舉手投足間英氣四射,往連隊前面一站,真是一派神采。老旦稀罕他咋能長成大姑娘般漂亮哩?還打過那麽狠的仗?看著可真不像。此人面相年輕,言語卻睿智沉著,有著和面貌不相稱的穩重。二子略帶不屑,憲兵有啥牛氣?要是給咱們德式沖鋒槍,也能守得住突出部。

第一次訓練在太陽要落山前開始了,離開飯還有一個時辰,大家換了褲衩背心兒。楊鐵筠略白的臂膀並無顯赫的傷疤,可那身肌肉卻蠻結實。二子等人呵呵暗笑時,楊鐵筠拿過一個陸軍背包,走到磚垛前一塊塊往裏裝,等他裝了十塊兒的時候,老旦等就腦門冒汗兩腿發軟了。楊鐵筠帶來的十幾個兵也都脫了,個個身上疤痕密布,每人也背了十塊磚,然後站成一排。老旦咬著牙也背了,問他要跑多遠,楊鐵筠眉毛一揚說:“全跑趴下為止。”

太陽斜斜地往山後落去,一百多個戰士卻背著磚頭上路了,雖然只是圍著訓練營慢跑,但這十塊磚頭真要命。老旦又想起第一次奔向戰場的那天下午,跑了一會兒,滿天星星提前出來了。楊鐵筠和他那十幾個兵在前面跑得整齊,和平常訓練並無二致。從老旦和二子開始,後面全然亂七八糟,還有跑著跑著跌跟頭的,磚頭掉了砸腳的。楊鐵筠也不管他們,只是在前面慢慢跑。老旦咬牙死跟著,但著實體力不濟,不知多少圈之後,那十塊磚像是下了一堆崽,把老旦終是壓在地上,摔得像累壞的毛驢。磚頭散爛了一地,老旦吹起地上老高的土,閉上了眼,媽的,愛咋咋地吧。

楊鐵筠停了。隊伍長長地拉了上百米,一個個累得都倒在那兒不動了。楊鐵筠讓幾個兵挨個點,看看誰在路上扔磚頭最多。扔了七塊磚頭的二子拔了頭籌。楊鐵筠也不當即處置,只扶起老旦,微笑著帶隊回來,在食堂前列隊。

“今天扔磚頭最多的,明天要全背回來,扔多少就背多少;明天還有扔磚頭的,第二天就加倍背回來;後天還有扔的,就三倍背回來……現在吃飯,七點半到一號營房,我給大家講課。”

和弟兄們一樣,老旦無法理解楊鐵筠這要人命的訓練,眾人累得眼花腿抖,看著滿桌香噴的飯菜,哪裏吃得下去?楊鐵筠的兵大吃著嘲笑眾人:這算個球?你們就吃不下去了?還沒讓你們吃生的呢。二子趴在桌子上要哭了,說這可咋辦?俺明天要背十七塊磚頭跑圈兒,還是把俺斃了算了……

飯後,楊鐵筠給戰士們講解了這十五天的訓練安排,除了每天的負重十公裏跑,其余的也盡皆噩夢,負重泅水,運動中射擊,機槍射擊,步槍狙擊,炸藥爆破,車輛駕駛,匕首格鬥,繩索攀爬,還要學會一些基本的日語,他說得倒也直白,這些東西學不會做不好,生還的可能性就比別人小很多倍。剛痊愈的老旦看著這些內容腿肚子轉筋,直欲口吐白沫。但見楊鐵筠那個氣人的輕松樣兒,又咬牙切齒地忍了,他仍然用那句話來安慰自己:死都死過幾回了,還怕累著?

課後,戰士們回營房洗澡,楊鐵筠叫過老旦,問他有何想法。老旦當然不敢有想法,只說全力支持連長的辦法。楊鐵筠笑了,掏出一盒煙來,並不熟練地給二人點上。

“胡參謀給的,我本不抽煙,但今天也甚是累了,就抽一根,你可以隨便。”入夜微涼,楊鐵筠放下了卷起的袖子說,“老旦啊,別怪我手狠,不這麽練,達不到執行任務的要求。你都看到了,軍部給我們最好的條件,每個人的夥食標準是一般部隊的幾倍,就是要讓大家練好。”楊鐵筠抽煙的樣子生疏笨拙,幾口下去嗆得咳嗽,就笑著掐了。

“連長,俺是個笨人,都聽你的,只要是為他們好,就往死裏訓,俺知道你們憲兵部隊一些事兒,佩服得緊,有你帶著,俺們心裏有底。”老旦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他並不相信要面對的任務會比防守突出部還難。楊鐵筠雖為武將,一看就是個讀書人,讀書人都愛被戴高帽子,那就戴一個給他唄。

“高昱團長對你贊賞有加,我們也曾在一個部隊,他不會挑錯人的。”楊鐵筠給他倒了杯茶說。

“嗯,高團長是俺河南老鄉,重義氣,俺還以為要一直跟著他了。”

“這也是臨時任務,回來之後,你還可以回去。”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連長,你咋懂得那麽多東西?我說的是……那麽多訓練內容。”老旦撓著頭問。

“哦,大都是軍校裏學的,後來在委員長衛隊裏,德國教官又教了不少。說實話這麽短時間學這麽多內容,難為弟兄們了。但是情勢所迫,只能盡全力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