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特種兵老旦(第5/7頁)

麻子團長開始收編余部,增補新兵。406團比最初編制少了八成,只剩約兩個連。一批從江西挑來的新兵和近一百名醫院爬出來的老兵,編成了一個加強突擊連。這支連隊不再隸屬於去西北部休整的37軍406團,而改直屬於主力部隊——李延年將軍的第2軍,一個連隊跳轉到他軍並不多見,據說是情報部門的建議。該突擊連的作戰命令由戰區情報部門擬定,由軍情報部下達,連隊全體戰士官升一級,軍餉翻倍,裝備據說也要全部更換。老旦等人喜出望外,很快又憂心忡忡,看著是牛氣了,但肯定有玩兒命的活兒等在前面,還不如被換去休整呢。

王立疆去別的營當副營長,大家喝了頓酒匆匆而別。老旦當了突擊連的副連長,多了條嶄新的皮帶和新手槍。二子仍只是班長,領來一串硌牙的新兵,他當然要埋汰老旦的升官兒,長官們都瞎了眼,看老子下次打仗給你們立功!

連隊開拔到了百裏之外,這兒有個頗為隱蔽的訓練營,藏在丘陵水畔,周圍無其他部隊,出入的路是新修的,把守四周的憲兵戴著德國鋼盔,進出都要嚴格盤查。二子說這裏不像兵營,倒像監獄,連個旗子都不掛,鬼知道是幹啥的。他們一到就被趕進澡堂子洗個幹凈,一個個推到一溜凳子前剃了光頭,刮得青皮似的。再出來就見大家的衣服堆在那兒燒,騷哄哄地嗆人。軍部來了個參謀,訓話說到這兒之後,誰也別想著溜出去偷雞摸狗,憲兵都是神槍手,你敢翻出去他也不用鳴槍,一顆子彈就要你的命,絕對用不了兩顆。

眾人聽著害怕,紛紛摸著後腦勺。發的新衣帽不再是死人身上扒來的,幹凈得令人心軟。營房是磚砌的,卻沒有行軍床,每人一面一人寬的打著鐵條的木板。最讓兄弟們高興的是夥食堂,長這麽大真沒吃過這麽好的夥食,要肉有肉要魚有魚,頓頓還有豬肝,大米白面都是好貨,想吃多少管夠,餓了還有豆包做夜宵。二子很快改了口,這要真是監獄,也就這麽住了。新兵老兵混在一起戰鬥力驚人,第一天的夥食吃得鍋底不剩,第二天就加了量。老旦暗中感嘆,這麽好的東西,要是翠兒和有根兒都能吃到,那就是神仙日子呢。

麻子團長和軍情報部的胡參謀來了,招呼老旦去開會,老旦哆哆嗦嗦進了屋子,屋裏極暗,像是走了水,人都在煙裏飄著。適應了黑暗,老旦赫然見到在武漢城的那騎馬的憲兵軍官。麻子團長罕見地微笑,向他介紹了這個人。

“這是楊鐵筠上尉,來自委員長特別衛隊。他們也叫中國憲兵部隊,你肯定聽說過,我們的突出部陣地就是他們趕到後守住的……”

老旦哎呀大悟,難怪楊鐵筠在城裏放自己一馬。回想這份關照,再想此人身份,他心生敬畏,憲兵部隊如雷貫耳,是德國人訓練出來的猛漢,真真不敢小覷。他忙立正向楊鐵筠敬禮。楊鐵筠站起來微笑回敬,說我見識過他打鬼子,著實下手不凡,以後要並肩作戰了。

老旦一張大臉登時紅透了,憨憨地笑著。麻子團長沒半句廢話,讓他們坐下,言歸正傳。老旦要和楊鐵筠搭档,在一個月內將連隊真刀真槍地訓練出來,要具備單兵偵察和小分隊單獨作戰能力,突擊連代號為“水稻”。

“水稻?為啥不是麥子?”老旦瞎問,見眾人愣神,又擺了擺手,“當俺沒說。”

“你們要去執行別人幹不了的任務。”胡參謀煙不離手,牙黃齒爛,聲音像摻了沙子一樣,“到時候再和大家說,訓練今天就開始,能多苦就多苦……楊上尉帶來的人我不擔心,關鍵是其他人。”

“要是有弟兄……嗯……要是有戰士頂不住怎麽辦?”老旦倒不覺得胡參謀這話埋汰人,二子這種吊兒郎當的貨色是明擺著的難題。

“槍斃。”胡參謀喝了一口水,又點上一支煙。這人說槍斃的時候眼皮都不動,就像叫人喝茶一樣。

麻子團長給老旦帶來一枚花裏胡哨的二等功勛章,又親手別在他的胸前說:“早就想給你,但總是沒時間,其他活著的弟兄也有……這次任務很難,也關系到整個戰局,一定要努力完成……”麻子團長停了一下又說,“我打聽到一些你家那邊兒的消息,你們那兒附近被大水沖了,但是好像水不深,多數人都轉移了。”

老旦默默地聽著,眼淚就要流下來。麻子團長給他戴好了軍功章,輕輕說:“別哭,別讓人笑話,還以為是這個章把你弄的,這章算個球?你已經是老兵了。”

“是!多謝團長!”老旦用袖子擦去了淚,深吸了口氣。

胡參謀向他們告知了訓練要求和紀律,又喝了一杯水便和麻子團長走了,楊鐵筠和老旦送他們出了門,看著汽車跑沒了影兒,楊鐵筠拉過要去廁所的老旦說:“通知大家,訓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