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2/16頁)

死啦死啦看著我和張立憲嘆了口氣:“所以更加……你們來地時候是少年,不要做了老頭子出去。”

我倒沒什麽反應,我心思也不在這上邊,張立憲發夢一樣點了點頭,那可讓虞嘯卿更加生氣。

虞嘯卿:“老頭子……幾年來拿命相護地東西,你就給了這三個字。”

死啦死啦:“到頭了,會年青起來的。否則這麽好些人死得真就全無值償了。我們會等來個想不到地東西,它終究會比我們好,沒有這個,我死到臨頭又如何笑得出來?……噯,有煙嗎?”

剛被虞嘯卿嚇了一跳,現在又被他嚇了一跳,我正盯著虞嘯卿氣鼓鼓的背影,我的袖口伸著刀尖,而那家夥沖我們捏著兩只指頭。

我和張立憲都搖頭。

虞嘯卿:“你確實是死有余辜。”——但他仍然摸出一只皺巴巴的煙扔給死啦死啦,那還是在車上張立憲給他的,因我的火柴劃不著而幸存了。

死啦死啦:“怎麽咬得全是牙印?”

虞嘯卿冷冰冰地伸手討還,死啦死啦當沒看見,又沖我撮指頭:“你肯定有火柴。”

我還不如給他一刀得了,火柴在我握刀的手那側,他們看著我怪別扭地用另一只手把火柴掏出來。我把火柴遞了給他,他伸了手來接,我看著他脖子上那發廢子彈在燈光下跳躍和閃光。

那家夥在耳邊搖了搖,聽裏邊還有多少內容:“歸我了。”

我們也不吭氣,我們都知道那火柴劃不燃。然後他抽出一根,動作幅度很大,擦的一下,一團火焰在他手上燃起,他點著了他的煙,拈著那根火柴等著它成為灰燼。我們從最初的訝異中恢復過來——也許是在我身上已經烘幹了?我這麽想著,直到我看見虞嘯卿怪誘人的後脖梗子——虞嘯卿也在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團火,一個完全無防備的身影。

死啦死啦:“我們是不是要假裝我很該死?假裝我死得很壯烈,是戰死的?”

他在眼角裏瞟到了我的異動,我已經猛撲了過去,一切順利,原來就這麽簡單,我箍住了虞嘯卿的脖子,把那把估計被張立憲拿來什麽都削過的刀子對準他的動脈。

我:“我不是要傷你!只是要你送他出禪達……”

虞嘯卿的最初反應比我想象的慢得多,他幾近木訥地看我一眼,好像在等著我把話說完,然後他抓住我那只持刀的手,拿脊背推著我往墻壁上猛撞了一下,也許被坦克撞一下更痛快一點,我一口氣岔在那裏,整根脊推倒好像成了幾截,然後我被他一個過肩給摔在地上,持刀的手還被他抓在手裏……根本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我天旋地轉地看著我的頭頂。虞嘯卿看著我,一邊擰著我的手腕,要讓我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把刀給放下,他的表情復雜得有點悲傷。張立憲正一臉茫然地湊過來,得啦得啦,用不著他來幫手他家師座也穩贏了,我只要知道他會好好地對小醉。我的團長坐在那裏,居然就沒動過,也不知是非得看著火柴燒完還是看我們的雜耍。

虞嘯卿:“……你還是要跟著他?”

我:“從來就沒人跟過他。我們都只是受夠了渾渾噩噩,還有你習慣了的顛倒黑白。”

虞嘯卿於是更使勁地擰我的手:“撒手吧。我當這事沒發生過。”

於是我更加緊緊抓住那把可笑的小刀。盡管手腕被擰著,虞嘯卿也許拿手指都能把它從我手裏彈倒地上。虞嘯卿嘆了口氣。擡起了腳,打算把我的整只手從手肘上踩斷——他不喜歡輸。於是我萬事皆休地看著我的團長,火焰已經快在他的手上燃盡,萬事皆休。

虞嘯卿那只腳一直沒踩下來,最後輕輕落在我的身上。我瞧了他一眼,瞧見他一臉的空洞。

瞪著空空洞洞的墻。他腰上地槍套已經打開,張立憲拿那枝槍頂在他的頭上,張立憲在發抖,還眼淚汪汪,但絕對不用懷疑他會開槍。

張立憲:“求您放了他們倆,師座。如果我頂著我自己有用,我就頂著我自己了。”

虞嘯卿:“我腳底下踩這個造反,我刮目相看,因為他是他的人。你就萬死莫贖,因為你是我的人。”

“我們一直都是您的人。一直到小何在您那裏都看不到希望。”四川佬哭兮兮的,可說的話真解氣,也不知道在他心裏打多少轉了:“您現在很弱,您都怕一個人呆著,可又恨我們。你裝成什麽都踩在腳下。可踩著他我也沒看出您的愉快……您已經做過虧心事了,我是不想您為了那點虧心事成了怪胎。”

虞嘯卿不再空洞了,他直氣得發抖了:“好極了……好極了。”

我忙著從他的腳下掙出來,而張立憲還在那裏中心栗六地:“等他們走了我會給您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