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3/11頁)

阿譯:“WHAT?”

全民協助(英語):“農藥。毒藥。哦,殺蟲劑。”他也發現阿譯聽不懂,終於使用他要通不通的中文:“老鼠,那個藥。OK?”

我沖著全民協助嚷嚷:“SHUT UP!”

全民協助委屈死了:“OK。OK。”

我:“HURSH YOUR MOUTH。”

全民協助:“OK。OK。”

全民協助安靜了,阿譯又嚷嚷:“他去哪了?怎麽會吃老鼠藥?”

我不吭氣,只看著床上那個人被煎著熬著。和在煎熬中掙紮。

阿譯:“能告訴我嗎?——我煩透什麽事情都被你們瞞著了!”

我:“他尋短見。不是嗎?”

阿譯:“那是我猜的!他這種人又怎麽會尋死?!”

我:“又怎麽不會呢?你都想過上吊時可能最想解開繩子。”

阿譯:“我那是……我才沒有想!我那是……推測,可能!”

我:“我知道,你只是沒有做。”

阿譯:“我是……!?”

我:“安靜,安靜。你看不出他需要休息?”

阿譯就只好閉嘴了,憤憤地瞪著我,而我只看著死啦死啦發呆。

死啦死啦:“傳令官,一個耳刮子能抽到的距離。”

我就做出一臉忿忿準備過去:“來啦來啦。”

但他沒叫我,他只是噫語,噫語都帶著極誇張地笑聲和語氣:“……迷龍,打機槍又不是撒尿。你抖啊抖地哼什麽淫詞浪曲?我說追你就追,砍翻他們一個興許我們就少死一個。我說開炮你就開炮。打一炮問一炮?你就算胖總也是個男人不是?我是團長,團長,團長,你們的團長!你們來一個都能把我煩死,其他弟兄怎麽辦?噯呀,獸醫。你不是……”他忽然悲傷起來:“你們不是都死了嗎?”

然後他又遲疑起來:“孟煩了,克虜伯,你兩位連排骨帶板油地又啥時候死的?……戰不是打完了嗎?”

由得他發噫去吧,我到門口蹲下,望著外邊的夜光。過了會阿譯木木地過來,學著我蹲下,我不得不說他蹲得很別扭。

我:“這事,別告訴別人。”

阿譯就有點不自在:“……你今天總在說別告訴別人,我告訴誰?”

我:“別的事隨便。這事,別告訴別人。”

阿譯:“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聽著。我是說任何人。”

我只是又重復一次,以便再一次肯定:“別告訴別人。”

阿譯就只好忿怒地瞪著我。

我的團長在吊床上集合著他已成炮灰的團,他現在遠比平日來得快樂,毒藥於他是酒,是可以渲泄悲傷和快樂的良藥。而對於那個妻子和孩子。哀慟和憤怒能否簡單成僅僅是在茶裏加上耗子藥?

我站起了身:“你去帶他們回去吧。告訴他們別過來了。我在這裏看著。”

阿譯知道我說的是還在小醉家折騰的那幫人渣,悶悶地想出門:“嗯。”

我:“阿譯。”

阿譯站在門坎外,以為又有什麽重要事情,我凝重得他只好加倍凝重:“什麽事?你告訴我。”

我:“……別告訴任何人。”

阿譯憤怒得聲音都變了:“知道!我不會說的啦!”

他那樣憤怒恰好是因為他總把任何事告訴唐基,我們知道,他也知道我們知道。後來我看著他憤怒地出去。

上帝保佑。諸天神佛,別再加給那個女人和孩子災禍。

我後來就蜷在門坎邊沒怎麽動過。我那團長也沒個躺在床上要茶要水地毛病,我幾乎是一睡睡到天亮。

後來一個陰影遮住了我,猶豫了一下,低下來還算客氣地推了推我。

我睜開眼便立刻嚇得清醒了,李冰,帶著幾個兵,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連忙站了起來,並盡量問心無愧地把自己抹平整點,盡管我不知道有哪裏又問心有愧了。

李冰:“怎麽回事?”

我:“……什麽怎麽回事?來跟美國盟友敘敘舊啊。”

李冰便把手指指著仍在吊床上昏睡的死啦死啦,看著我的神情。

我便沖著已經被我們擠到另一個屋裏去睡了的全民協助,他正很中國地跑到院子裏來刷牙,只是盛水的器皿居然是個茶壺:“YES?”

全民協助擡頭一望,管他三七二十幾呢:“YES!YES!”

李冰卻仍狐疑地看著我們堆了快半桌子的藥水、和造得很草根的洗胃器具:“……那是怎麽回事?”

死啦死啦:“喝多了,看見老朋友高興啊。喝得太多了,胃都出血了。”

他剛才還是睡著的,現在說話卻清醒得要命,好像他就一直躺在那裏等著李冰來一樣。後來他用了一種絕非挖苦地腔調,而是憂傷得好像夢遊一樣,也許他知道那才是會最讓李冰頂不住的,挖苦只會激起反挫。

死啦死啦:“……那是因為打了勝仗。大勝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