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11頁)

我們僵峙著,整個班的槍械對一個手榴彈。

迷龍從來也不懂,暴力引發更多暴力。現在大家都下不來台,虞師打架本是便飯,只要不擾民,虞嘯卿甚至覺得有壯軍人血魄,可打到師部地盤來玩軍火,頭次。

張立憲:“把手雷給我扔下來——不,放地上!”

迷龍嘿嘿地樂,也不放,還拿手指頭捅對著他的槍眼。

張立憲:“公了還是私了?!”

迷龍:“啥叫公了啊?這種事哪有公了的?”

張立憲:“瓜娃兒要得。”他掃了眼旁邊,不知哪個孫子剛剃過頭,攤子沒收,剃刀和水盆都在旁邊:“余治,幫我拿過來。”

刀立刻就到他手上,張立憲拿著在我們面前晃著:“每個人留一半頭發,兩條眉毛,就可以走了。我說話算話。”

於是迷龍慢悠悠的——何書光在他的腳下,已經動彈不得——迷龍把腳踩在人臉上,不輕不重但結結實實印了個腳印:“你吭哧癟肚的整啥呀?給你個腳巴丫子。”然後他開始嚷嚷:“整不死他?!”

為了方便動手。他把手榴彈塞我手上了。不用他嚷嚷不辣也已經躁動起來,嗖嗖地揮著他皮帶上拴的鎖頭。我手上扣一手榴彈,把小醉推開。我瞪著那幾個槍口,張立憲還沒下令開槍。但這樣下去怕是遲了。

然後一只手握住我手上的家夥,另一只手沖著我一個大耳光扇了下來。我驚怒交加地想搶回那個手榴彈,但我看見一雙包裹著繃帶的手——然後我面對著死啦死啦。

我的整個身心都放松了,我也放開了那個該死的手榴彈,我想迷龍和不辣也放松了,盡管死啦死啦一個沒拉,各給他們賞了一記耳光。

然後他掃了眼那些還對著我們的槍口,槍口放下——他畢竟是在場的最高職長官。張立憲跟他眼對眼地瞪著。恨則有之,但對這個在沙盤上蕩平了虞師的人也不是沒有敬意。

張立憲:“公了私了?龍團座?”

死啦死啦:“公了?張營長,你樂意陪著我這幾個癩頭兵一起被打屁股?”張立憲只好無話,死啦死啦便伸了手:“小片刀借我使使。”

他拿了剃刀在手,把手榴彈塞回他口袋裏,便向我們發威:“三個臭皮匠。就來沖人家老窩,勇猛得很——只可惜南天門在你們掉了頭地方向。”

我們直撇嘴,迷龍不辣嘿嘿地樂。

我:“該聽這話的人也在你掉了頭的方向——跟他們說去。”

死啦死啦:“小孩子打架才爭誰先動的手呢。今年貴庚?”他一聲暴喝:“頭低下來!”

被張立憲們剃頭那是寧死不從,被他剃頭倒是無關緊要。我們嘻嘻哈哈地低下了頭來,剛磨過的刀快得很。被他摁著迷龍不辣的腦袋,一刀下去就是見青頭皮地一道。幾刀下去迷龍不辣腦袋上的毛兒已經各少了一半。一左一右,相映成趣。

死啦死啦:“你戴個帽子幹嘛?老子是你的勤雜?”

他可真問到我高興的地方啦。我一臉詭秘地把帽子摘了下來——我腦袋上現在寸草不生,我可不想帶著個被張立憲們剃成狗啃的腦袋到處亂晃。

死啦死啦眼神有些發直,因為一直昏睡他可還沒機會見識我的光頭。迷龍和不辣笑得喘不過氣來,好像在場最可笑的人不是他兩位,而成了死啦死啦或我。

迷龍:“昨天就教這幫虎拉吧唧的過過一道啦!他現在可是滾刀肉一塊啦!”

不辣:“團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哈哈!”

我也高興加榮幸地微笑著:“舒服,透氣。我喜歡光頭。”

那家夥瞪著我生了幾秒鐘地氣,然後把剃刀折好了,順手揣進了口袋——也是個得什麽拿什麽的主兒。

死啦死啦:“張營長,有漿糊的沒?”

張立憲表情更加古怪地看著我們,他的夥伴表情更加古怪地看著我們一一剛才是憤怒,現在是一種不知道該不該哭的表情。

死啦死啦從地上又揀起鬼知道曾屬於迷龍還是不辣的一撮頭發,蘸了點漿糊,他要把那撮頭發粘在我的頭上,但我頭上已經沒地方了——迷龍和不辣的頭發現在各有那麽——半在我頭上了。

不辣笑得快瘋了,我想就把南天門打下來他也不會這麽高興。小醉顯然很想不笑,覺得笑了就對不住我,可那玩意沒法繃得住。

不辣:“舒服!透氣!他喜歡光腦殼!”

迷龍這會比不辣和小醉堅強,那是因為他試圖把我的假發整出一個發型,如果笑得像不辣那樣會影響他的設計,但他仍然咬著牙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真是……五馬張飛的。”

找不著地兒粘頭發的死啦死啦便決定把那玩意粘在我人中上,以造就又一撮仁丹胡。

我堅決地拒絕:“這個不行。別再來一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