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5/10頁)

我親愛的父親,我親愛的父親。

那幫熱愛田園風光的日軍大概覺得營裏的軍妓不夠配給,於是在外邊也制造了一個,他們打殘了她,然後扔在這裏,脅迫我的父親為他們喂養。

我親愛的父親。

門響了,門打開,我、迷龍、不辣,我們仨瞪著那三個日軍竊笑私語地鉆了進來,他們如此投入,進來後還要立刻把門關上,以免讓同僚發現,我們也開過小差,知道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差開得就像捉迷藏一樣快樂。

然後我們相互瞪著,現在說不清是他們還是我們被封在門裏頭了,開門是舉手之勞,但沒人敢轉這個身——三個對三個,公平得很。

迷龍沖了過去,掐住了一個脖子。不辣是把自己砸到一個日軍身上的,他們立刻就滾在地上了。我反應沒他倆那麽快,所以我看著被他們漏掉的第三個正舉起他的步槍。

我一邊拔著刺刀一邊沖過去,過長的刺刀沒及拔出來,過長的三八步槍也打歪了,我腦子裏轟轟的,已經不再去想這一聲槍響會帶來什麽後果。我們扭在一起,在屋裏互相毆打和跌撞著,我們倆一直撞進囚禁那個女人的屋裏,那家夥比我壯實得多,肉搏我不是個,他把我丟開,我撞在木板壁上又撲了回去,這回我及時拔出了刀,他一下僵硬了。

我把他扔在墻上,一次一次地撞擊,我意識不到我在捅他,因為我根本沒意識到我手上拿著刀,實際上我的每一次撞擊都讓刀身紮穿了他的身體,在他身後的木板壁上留下了刀痕。

我發瘋似地使用著自己的力氣,最後一下把那塊木板壁給撞開了棒子,我和那名已經只知抽搐的日軍撞進了另一間屋子,我們倆滾在地上。

這是我父親的書房,我擡頭看了一眼,我父親坐在他的書堆裏。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他瞪著我,已經把發抖都忘掉了,而我身下的日軍還在做無力的掙紮,他伸出兩只手抓撓著我。

我安安靜靜地看著我的父親,我覺得我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已經麻木了。

那個日本人的手摸上了我的臉,我揮開它,然後摁住他的頭。在他脖子上補了一刀,安靜了——我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一直看著我的父親。

然後我起身,抓著我的刀,從剛撞破的板壁裏鉆回去,血在我身上淋漓,幸好那不是我的。

我走過那個被囚禁的女人,那女人用那種地獄般的表情看著我,我走出這裏,去往玄關。迷龍正把他那名日軍頂在墻上掐。

不辣坐在他對手的手上,一拳接一拳,一個雙風貫耳,又一個雙風貫耳——他們在對付兩個死人。

“迷龍,他死啦。”我提醒迷龍。

但是迷龍把死人又掐了一次。然後松手,讓那具屍體癱軟在地上。我拍了拍不辣,他給了死人最後一拳,仍然呆呆地坐在屍體上。

三個因仇恨而疲憊的人,三張因冷漠而麻木的臉。

如果不是門被死啦死啦一腳踢開了,我們也許就會一直這樣發呆下去。

“兜回來了,準備迎擊。”他簡短地說。

他看了眼玄關裏的一團狼藉。沒責問我們為什麽響槍,也沒問怎麽回事。我們抄起武器跟在他的後面。

那小隊日軍翻下田埂。瞬間便在田地裏消失了,只留下田埂上的一頭牛和扔在地上的蔬菜糧食,累贅之物盡去,他們從日本農夫迅速變成了殺人老手。

喪門星又扒在墻頭窺看外邊的動靜,一發子彈射碎了他身邊的瓦片,喪門星帶著被劃破的臉跳了下來。

喪門星:“竹內聯隊的!老熟人啦!槍準得要命!”

我:“別跑出鎮子。咱們槍只打得百十米,上了空的就是著死!”

死啦死啦在撓著頭苦笑,那並不表示我們會就此饒過他。

我:“被封在這啦。土包子暴發戶,居然清一色的沖鋒槍!”

死啦死啦訕笑一下便鉆進了我們原待的廂房,出來時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看我又看看我戳在院角發木的父親,我只好裝作沒看見。他是去拿那幾個日軍的步槍和彈帶,扔給我一支,他自己留一支,另一支給了只有毛瑟二十響的豆餅——現在我們總算是有了些長程武器。

蛇屁股已經在門口和一個躲在斜對面院裏射擊的日軍接火,不辣一個手榴彈摔進那門洞裏。

蛇屁股:“來封門啦!不要被堵住啊!”

死啦死啦大叫著他的權宜之計:“在巷子裏打!別出鎮子!清光了鬼子我們再走!”

不辣將一個手榴彈摔在街中央,形成掩護我們的煙霧,流彈立刻開始橫飛,日本人鬼得很,早已躲在各個意想不到的角落,子彈來自四面八方,他們的人數並不比我們少,所以我們從甫出院門便各自為戰。

手榴彈的煙霧散去,我發現我的同僚們已經沖向另一個方向了,湯姆遜的聲音響得震耳,看來我們在火力上倒是絕對占優。郝獸醫窩窩囊囊在我身後,他的存在真是讓我心安,我騰出手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