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6/11頁)

迷龍笑嘻嘻地為在砸怒江的我提供了一塊石頭,我被閃得差點砸了自己的腳——他輕松搬起來的東西自然不是我能輕松搬起來的。

迷龍:“急啥呀,過不去就當出來透氣唄。”

我瞪著他。

郝獸醫:“要鬧改個日子!迷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的事!”

迷龍老實了點,就回去被老頭拍後脖梗子,我呆呆瞪著能把人眼耀花的江水。不死心的死啦死啦踏進了江水,又立刻連滾帶爬地回來,說:“分散了四處找找,看有沒有能過的地方。”

我沒理他,我仍然瞪著江水,他們小心翼翼地在江水裏探尋——因為水太急,連下到沒過膝蓋的深度都要兩人攜扶。

我本就不信過得了江,更不信能救得出我的父母,我甚至不信我的父母還能活著,但不信不等於不抱著萬一的希望,而萬一的希望,最怕就是剛出門就頭撞南墻。

我坐了下來,我終於覺得我快要瘋了。

喪門星對自己的馬步信心過足,但還是敗給了急流,我們看著他被沖進幾塊礁石之間,然後被不辣和克虜伯幾個連繩子帶步槍地拖了出來。

喪門星癱在江灘上,還沒爬起來就搖頭不叠,“過不去。過不去。”他隨手把一摞水泡的爛紙扔在身邊。

不辣:“那什麽東西?”

喪門星:“為撿它命都去掉半條,要你拿去。”

不辣:“撿它做麽子?你五斤一個的字認得十斤,我扁擔長的字認得兩根。”

他們不看,但是有人看,死啦死啦撿起來在翻,我盯著他翻。

他就跟看見先人鬼魂白日現形一樣的表情,在我們中間看這種書的人要麽職位極高要麽一輩子不想升遷——那是絕對的禁書。正因如此,我知道,死啦死啦也知道,那條先被他揍得鼻青臉腫,再揍得頭破血流的小書蟲,這是他的行李。

然後他用一種見鬼的表情看著我,“他過去了。”

我:“誰說的?”

死啦死啦:“我們也過得去。”

我:“扔了吧!這是死人的東西啊!死屍在江裏一路零碎地散著呢!”

死啦死啦:“書都沒零碎呢。”

我:“書被沖進死水灣了呀!你哪怕這麽想想呢,你沒幾天已經把那傻小子揍兩頓啦!那家夥要心裏犯陰,在這地方弄個餌讓我們送死呢?”

死啦死啦看起來真是一臉茫然魂飛天外:“他陰嗎?”

我倒還真沒法說那家夥陰:“……我不知道!”

死啦死啦:“是你陰吧?”

我:“那你下吧!請!水神爺有請!”

死啦死啦倒真往水邊走了兩步,但看起來我們沒有任何人要跟他下,於是那哥們又繞了回來。

不辣涎笑:“團座,又見面啦。”

死啦死啦:“我剛下去過。參謀,你有辦法嗎?”

我瞪著江流,一聲不吭,那麽現在可以確定是過不去了,我不想過去嗎?我曾在這同一個地方發過半天的失心瘋。

郝獸醫:“這就是鬼門關吧。”

蛇屁股:“回去吧,回去吧。”

克虜伯:“回去還能趕下午飯。”

他們的架勢像是野營完了散夥,而我仍然瞪著江面,還有一個人沒動一死啦死啦也瞪著江面。

死啦死啦:“繩子。”

我:“弄個擲彈筒,給我團巴好,塞進去——烏滋空通——把我打過去。”

那家夥沒理我的冷言冷語,他像是著了魔:“繩子。”

我們簇擁在一起,看著死啦死啦折騰狗肉,他用繩子穿過狗肉的前胸和前腿,在它背上打出一個盡量結實的X結。

我們在一邊議論紛紛:

“他要把狗肉怎麽著呀?”

“過不去就回唄。折騰人家狗幹啥呀?”

“要撒氣你換條菜狗,欺負狗肉幹啥呀?”

“狗肉,咬他咬他。啊嗚。兔子急了都咬你還不咬?”

他不理我們,狗肉看來也是咬我們都不帶咬他。他整完了就抱抱狗肉,“狗肉。好狗肉。”

我:“沒有這樣試的。要不你綁了我扔下去。”

死啦死啦:“你那體格下去,魚當蚯蚓吃了還嫌骨頭多。”

一幫渣子們就哄堂大笑,死啦死啦在笑聲中起來就走,他手裏盤著很長的繩子,長得足夠伸到江那邊,繩子的另一頭連在狗肉身上,狗肉忠心耿耿地跟著他。現在誰也看出他是動真格的了,我們哄的全跟在後邊。

迷龍:“你整啥呀?這是狗,不是魚噯。”

郝獸醫:“這不是狗,是狗肉啊。”

豆餅:“狗肉是你的狗。”

死啦死啦:“它不是我的狗,是給我面子跟我處的狗。”

喪門星:“那就更要講個道義啦。不能往火坑裏送。”

死啦死啦:“站住!都給我站這!誰再跟一步我踢折他腿!虞嘯卿沒說錯呀,仗打成這個樣子,穿軍裝的都該去死!你們幹嘛不去死?從見了浪頭就全體打小鼓,咚咚咚,咚咚咚,沒一人幫我出主意,就聽見耳朵裏咚咚咚!列位屬烏鴉的?都不要去啦!我和狗肉過去夠啦!向後轉!否則我崩他!我說真的,向後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