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偵察

阿格諾

1945年1月18日——2月23日

1月中旬,德軍力圖挽救突出部的兵力和裝備,在阿爾薩斯發動了代號為“北風”的佯攻,企圖把美軍兵力從阿登地區引開。與12月中旬在阿登發動襲擊時一樣,他們襲擊了前線兵力薄弱的地方。(巴頓的第3集團軍離開阿爾薩斯去阿登後,美第7集團軍不僅要防守自己的陣地,還悄悄從左翼接防了第3集團軍的防線。)“北風”行動開始後,艾森豪威爾把101師調往阿爾薩斯,增援前線。

空降兵們聽到要用卡車把他們運往阿爾薩斯的消息時,隨之而來的謠言也被誇大:德軍已經突破防線。溫特斯心想:天哪,難道陸軍就沒有其他人能去堵這個缺口?

這是一次長途跋涉。阿爾薩斯在巴斯托涅的南偏東方向160英裏處。天上飄著雪花,天氣寒冷而惡劣。路面很滑,行車很危險。卡車的行進慢得像步行,跳下車解個手,再趕上去坐上車都來得及。解手的過程看上去很滑稽,因為他們從外到裏依次穿著傘兵褲、橄欖綠軍長褲、長襯褲和橄欖綠軍內褲。所有的褲子都只用紐扣,不用拉鏈。他們戴著手套就想把所有的扣子都解開,有時候這要花很長很長時間。

他們從巴斯托涅出發,途經貝爾方丹、維爾頓、艾當、圖勒、南錫、杜林甘等地,1月20日到達目的地。506傘降步兵團成為預備隊。

行進途中,利普頓中士病了,渾身怕冷、發高燒。他在杜林甘去看了軍醫,醫生說檢查後說他得了肺炎,要轉移到醫院去。利普頓說他是E連的軍士長,不可能離開。那天晚上醫生無論如何也說動不了利普頓,就讓他第二天早上再去檢查檢查。

當晚,斯皮爾斯中尉和利普頓中士住在一個德國人家裏。(阿爾薩斯在法德邊境,每戰必易手。1871年成為德國領土;1919年被法國奪回;1940年又成為德國領土;1945年又給了法國。)房間裏只有一張單人床。斯皮爾斯讓利普頓睡上去。利普頓說這樣不妥,說他是兵,要鋪睡袋睡在地板上。斯皮爾斯只說了一句“你病了”,問題就解決了。

利普頓睡在床上。屋子裏那對德國老年夫婦給他拿了些杜松子酒和蘋果卷。利普頓從未喝過烈性酒,但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把一大杯酒喝了下去,又把蘋果卷也吃了下去。他美美地睡了一覺。早上,他的燒退了,精力也恢復了。他再去看軍醫時,醫生簡直不相信會好得這麽快,連稱這是奇跡。

看到利普頓康復,斯皮爾斯很高興,說他和溫特斯已推薦利普頓火線晉升,辛克上校要和他談話。利普頓到了團裏,辛克對他進行了一個小時作戰經驗的考察。

近兩個星期來,E連一直作為預備隊,幾乎每天都要從一個村莊運動到另一個村莊。天氣開始轉暖。太陽出來了,雪開始融化,地上爛乎乎的。一輛軍需卡車送來一批高腰靴,還配有防寒襪和氈鞋墊。“6個星期前在巴斯托涅的時候,我們需要你,可是你在哪兒?”戰士們沖著駕駛員大聲嚷嚷。軍需連把臟衣服、毯子和睡袋都收集起來,送到軍隊洗衣房。每小時能供215人使用的移動淋浴室被運來;E連每個人都進去洗了澡。水不熱,但至少還不是冰冷的。大家一遍遍擦肥皂,搓了又搓--費了好大勁才搓掉6個星期積下的汙垢與汗臭。

電影也到了,有《憂郁狂想曲》、《野牛比爾》和《我們年輕快樂的心》。《星條旗》、《美國佬》以及《袋鼠紀事報》帶來了外界的消息(但並不像想像的那麽受歡迎,因為來自太平洋的消息表明,戰爭還要持續很長時間;於是就有謠傳說101師將被運至太平洋,在日本“大跳傘”)。

2月5日,506團接替駐守阿格諾鎮的79師313步兵團,E連進入前線。阿格諾有近20,000人口,在空降兵們看來算是歐洲的大地方了。卡朗唐的居民大約有4,000人,莫米昂大約4,500,巴斯托涅大約5,500。阿格諾橫跨在萊茵河的支流莫德爾河上。E連的陣地在506團的最後側,位於在此處呈環形的莫德爾河與截取了它的部分河水後穿過該鎮的一條運河的交匯處。

“我們的位置有點像進入德軍防線的釘子。”福利中尉回憶說。E連占據著南岸的房屋,德軍占據了北岸的房屋。這條河河床很高,水已經溢出了河岸,而且水流湍急。河面寬度從30米到100米不等,手雷扔不過去,但對機槍、步槍與迫擊炮來說卻很近。雙方都有大炮支援。在德軍防線後幾公裏處,有一門一戰時期留下的大型鐵道炮(口徑約205毫米)。它發射的炮彈與在猶他海灘支援美軍的16英寸艦炮炮彈差不多大。

空降兵們進駐79師占領的房屋。韋伯斯特和1排的名成員接管了莫德爾河與運河交匯處的一幢房子。韋伯斯特寫道:“我們繼承了空降部隊依靠奮不顧身的人而不是彈藥的優良傳統,靠6個手持勃朗寧自動步槍的人,接替了79師配備一挺水冷式50毫米機關炮和一挺常規30毫米機關炮的18個人。”他們告訴1排的人,說這一帶很平靜,雙方都沒有相互攻擊,但韋伯斯特說,他們草草介紹了情況之後就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