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們把我們包圍了——這幫該死的混蛋”(第4/6頁)

軍官們留意著精神崩潰的跡象。溫特斯意識到二等兵利布高特已處於發瘋的邊緣了,就把他要回營部當勤務員。這樣利布高特就可以休息一下,緩解從主防線上帶來的緊張情緒。“離前線只有50碼之遙,緊張狀況卻有天壤之別。”溫特斯寫道。

需要去巡邏時,真不想動彈,甚至更想以戰壕足、手腳凍僵或嚴重腹泄為由去救護站呆著。“如果所有有正當理由的人都借此離開主防線去巴斯托涅救護站的話,”溫特斯寫道,“那麽根本就不會有什麽主防線,最多也只能剩下一溜前方哨所。”

想通過自殘幹脆離開戰場的念頭也很強烈。早上8點才出太陽,下午4點天就黑了。在16個小時的長夜裏,呆在外面冰冷的散兵坑中(一到晚上洞真會收縮,地面凍結),很容易就會想到給自己的腳射一槍是多麽簡單。只有一點點疼——腳凍僵後覺不出疼——然後就能被送回巴斯托涅。在溫暖的救護站,有熱騰騰的飯吃,有床睡,一切全解脫了。

所有的人都有這種想法,但E連所有的弟兄都抗住了這種誘惑。確有人脫下靴子和襪子凍傷了腳,離開了那裏。但對於其他人除非有正當理由,否則決不離開。溫特斯寫道:“有人受了重傷要撤離時通常非常高興,我們也為他高興--他可以離開這裏去醫院,甚至回家,活著回家。”

“若有人死了——他看起來很‘安詳’,他的苦難便就此結束了。”

聖誕夜的早上天剛亮,溫特斯就出去視察主防線。他走過戈登下士時,“他的頭上裹著塊大毛巾,外面套著頭盔。沃爾特坐在自己輕機槍後面的散兵坑邊。他看起來像凍僵了,木然地盯著前方樹林。我停下來,向後望了望他,突然意識到:#039;天哪,戈登已經長大了!他是個男子漢了!#039;”

半小時後,8點30分,戈登給自己煮了杯咖啡。他把咖啡渣放在手榴彈盒裏:“我用小煤氣灶化了些雪,煮了這杯可人的咖啡。”他剛呷了口,哨兵就進來通知有德軍企圖滲入E連的防線。他的班長“勇士”泰勒中士叫他“趕快架好機關槍”。

戈登擦掉槍上和槍邊彈藥盒上的雪,告訴助手二等兵斯蒂芬·格羅茨基注意觀察,提高警惕。德國兵射來一槍。子彈擊中戈登左肩,從右肩穿出,掠過脊柱,他頸部以下癱瘓了。

他滑到散兵坑洞底。“杯子跟著我落下來,熱咖啡灑在大腿上。直到今天我還能看見熱氣向上冒。”

泰勒和厄爾·麥克朗出去找向戈登開槍的人,找到後就把他射殺了。希夫提·鮑爾斯住在旁邊的洞裏。正如沙姆斯所願,他完全康復了。希夫提來自弗吉尼亞州,是個山裏人,有印弟安血統。年輕時常常去獵捕松鼠,能發現樹林裏的任何風吹草動。看見樹上有個德國兵,他舉起M-1,一槍就把那人斃了。

戈登最好的朋友保羅·羅傑斯和吉姆·阿利以及3排另一名戰士沖向戈登。他們把他拉出洞,拖回樹林裏。戈登說:“就像把角鬥士拖出競技場一樣。”到了個有遮掩的地方,他們把戈登放平後檢查。衛生員羅過來掃了一眼就說傷勢嚴重。羅給戈登用了些嗎啡並準備用血漿。

利普頓中士過來看能幫些什麽忙。“沃爾特臉色灰白,眼睛緊閉,”利普頓回憶道,“他看上去已奄奄一息。”天氣異常寒冷,利普頓覺得血漿流得太慢,拿過羅的瓶,塞進衣服,放在腋下溫熱。

“我正低頭望著沃爾特的臉,他突然睜開眼睛。‘沃爾特,你感覺怎麽樣?’我問。‘利普頓’他說話的聲音大得驚人,‘你踩著我的腳了。’我向後跳起來,往下一看,正是如此。”無線電呼來一輛吉普車,把戈登撤到救護站。

德國人繼續攻打,並加強了火力。由於E連的步槍、機關槍、迫擊炮、手榴彈的合力反擊,加上大炮的巧妙配合,德國兵傷亡慘重,最終撤退了。後來,利普頓數了數躺在樹林前的德國兵屍體,共38具。韋爾什中尉受了傷,被撤了下去。

聖誕夜那天下午,官兵們收到了麥考利夫將軍的聖誕祝辭。“你們會問:‘聖誕快樂’,這有什麽可快樂的?”祝辭以這個問題開頭。“這是因為:我們頂住了從東、南、西、北投向我們的槍彈。我們已經見識了四個德國裝甲師、兩個德國步兵師和一個德國空降師……德國人包圍了我們,他們的收音機大聲宣布我們的末日已到。他們的司令是這樣傲慢無禮地要我們投降的。”(接下來是四段“德軍司令”致“被包圍的巴斯托涅鎮美軍司令”的信,要求“被包圍的美軍部隊光榮投降,以免全軍覆滅”,簽署日期是12月22日。)

麥考利無的祝辭接著說:“德軍司令收到的回答如下:‘1944年12月22日。致德軍司令:屁話!美軍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