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們把我們包圍了——這幫該死的混蛋”(第2/6頁)

與第1集團軍在一起的情報處長拉爾夫·英格索爾上校是這樣描繪刺骨的寒冷的:“我穿著毛內衣、毛軍裝、裝甲部隊作戰服、一件有彈性袖口的裝甲部隊野戰夾克、一件厚重的帶襯裏的戰壕雨衣、兩雙厚厚的毛紡襪、一雙作戰靴,外面還套著橡膠套鞋、圍著圍巾,但行駛在阿登地區,我從未記得暖和過。”

E連的戰士們沒有像樣的襪子和橡膠套鞋,腳總是又冷又濕,戰壕足病很快就成災了。卡森下士記起有人教他按摩腳可以防止戰壕足,於是就脫了靴子,按摩起腳來。一顆德軍子彈射來,擊中了他所在散兵坑上方的一棵樹,碎片撕裂了他的腳,切入了他的大腿。他被撤回巴斯托涅。

在鎮上建起的醫院裏,“我向四周看了看,從來沒見過這麽多傷員。我叫來一名醫生,說:#039;嘿,你們這裏怎麽有這麽多傷員?我們有部隊在撤退嗎?#039;”

“你沒聽說嗎?”醫生回答。

“我他媽的一點也不知道。”

“他們把我們包圍了——這幫該死的混蛋。”

麥考利將軍關照每個傷員都要有酒聊以慰藉。醫生給卡森一瓶薄荷甜酒。“我當時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麽酒,但直到今天我還愛喝這種薄荷甜酒。”德國空軍當晚轟炸了那個鎮。卡森趴在手和膝上以減少震蕩。他病了。“謝天謝地有個頭盔,我那瓶喝剩一半的薄荷甜酒在頭盔裏還綠著呢。”

大多數情況下,E連官兵的食物只有K號幹糧,還不及當初在莫米昂的時候。連隊炊事員想在天黑後給大家端碗熱飯,但送到散兵坑士兵手中時早已涼了。飯菜主要是白色菜豆,據雷德中士說這種豆“看著就讓人作嘔”。炊事員喬·多明格斯找了些起酥油和玉米粉,做成玉米糊,送到時也已冰涼了。士兵們只得用K號幹糧中的檸檬粉拌上雪做成甜點。

在前線,白天艱難,夜晚更加痛苦。白天,雖然炮火時斷時續,有時還有機關槍打過來,但狙擊兵卻一直很活躍。到了晚上,不祥的寂靜常被敵軍迫擊炮惱人的轟聲打破,緊跟著是傷員的呼叫聲和“大家就位,準備迎戰”的命令聲。隨後又是一片不祥的寂靜。

每隔兩個小時,排裏的士官就叫醒散兵坑裏的兩個士兵,帶他們到哨位換崗。“去哨位的那段路總令人惶恐不安,”克裏斯坦森回憶說,“你看著每個影子都覺得可疑,每個聲音都好像不對頭。很不情願地走近哨位,哨兵的影子又看不清楚……是德國人嗎?這個疑團總是不散……然後終於認出了美軍頭盔。你覺得這種情況挺可笑,但畢竟是給換下來了。你轉身回到散兵坑。這一過程每兩小時就得重復一次。”

在散兵坑裏,弟兄們想睡會兒覺,但地方太狹窄了(通常只有6英尺長,2英尺寬,3至4英尺深,住兩個人),根本不可能睡著。不過,兩個人躺在一起至少可以相互取暖。赫夫龍和二等兵艾爾·維托第二夜倒是著實地睡了一覺。維托的腿重重地壓在了赫夫龍的身上,把他弄醒了。維托開始摸赫夫龍的胸脯,赫夫龍用胳膊肘在他的肚子上捅了一下。維托醒過來,質問怎麽回事。赫夫龍氣呼呼地告訴他後,他笑了,說夢見了自己的妻子。

“艾爾,”赫夫龍說,“我幫不了你,因為我穿著作戰靴、傘兵褲和戰壕雨衣,脫不下來。”

在其他的散兵坑裏,士兵們相互閑聊,以此來緩解緊張氣氛。中士雷德和二等兵唐·胡布勒來自俄亥俄河邊的同一個鎮。“唐和我整夜地聊,內容涉及家鄉,我們的家庭,那兒的人,那兒的地方,我們怎就落到了這個鬼地步。”斯皮納還記得和他散兵坑的朋友閑談的情景。“我們談政治,談世界上的問題,還有我們自己的問題。但願先能喝上一杯,再吃頓熱飯。我們談回家後打算做些什麽,談想再過一兩周去巴黎旅行,看看歌劇。但是,談得最多的還是回家。”

托伊中士剛從醫院回來,不喜歡夜晚炮聲間隙時的寂靜。他常用唱歌來打破沉默。他最愛唱《我就要見到你了》。赫夫龍叫他不要唱,德國兵肯定會聽到的,托伊還是唱。據赫夫龍說,“喬打仗比唱歌棒多了。”

坐在前線散兵坑裏不好受,站崗更難受,出去戰鬥巡邏糟糕。但總得有人去。第8集團軍就是因為人手不夠,巡邏不嚴,致使12月16日德軍發動大規模襲擊時措手不及,引起一片恐慌。

12月21日,皮科克中尉派馬丁中士前往1排的各個散兵坑,通知“所有士官回排部集合,馬上”。人到齊後,排長皮科克中尉厲聲喝斥,止住了種種議論。“稍息。營裏需要組織一個排進行戰鬥巡邏,我們排被推舉擔任這項任務。”他停了停,沒人說話,又接著說,“我們知道德國鬼子就在我們主防線前面的樹林裏,但我們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他們的主防線和哨所分布在哪裏。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搞清楚這些情況,可能的話捉幾個俘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