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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半,幾條塹壕已經悄悄延伸至張圍子村的村頭。為了暫時不驚動敵人,蔡雲邈下令暫停,召集幾個團長研究並布置任務,核對時間,約定五點鐘各部準時從各個不同角度的壕溝投入戰鬥。

冬日的清晨五點,天色依然昏暗朦朧,各支隊伍同時從塹壕裏鉆了出來,悄悄地向前摸去。大家都屏著呼吸,生怕有任何動靜驚擾了前方陣地上的敵人哨兵。可是越集中注意力就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容易出錯。突然“砰”的一聲槍響了,原來有個戰士被他腳下一塊土坷垃絆倒,槍走火了。頓時,敵人陣地上就炸了鍋。哨兵先驚醒了,拿起槍就朝外亂打,房子裏和帳篷裏的人紛紛拿起槍鉆出門,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向外開槍射擊……

偷襲遇到意外,經驗豐富的蔡雲邈隨機應變,指揮部隊改為執行預備好的第二方案。戰士們迅速散開,弓著腰邊打邊往村子裏沖。由於解放軍此次突襲前做了充分準備,而處在村外圍的十四軍十師毫無戒備,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暈頭轉向。蔡雲邈率領部隊與敵人激戰兩個小時後,村子裏的槍聲漸漸稀疏下來,但仍有部分殘兵不願繳械投降。勸降不成,蔡雲邈命令士兵在張圍子村內逐院逐屋進行清剿,半個多小時後,窮途末路的十師最後一小撮人馬放棄了負隅頑抗,倉皇狼狽地向另一個村莊逃去。

挺在最前面的十師陣地被攻破後,十四軍指揮部立馬暴露了出來。失去屏障的掩護讓十四軍軍長熊逢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此前還等著解放軍方面的回信呢。

原來,在幾天前的一次戰鬥中,十四軍的參謀長梁宏被俘了。當時的梁宏偽裝成士兵,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巧合的是,由於他調任參謀長時間較短,很少有官兵認識他,他自己則交代說是十四軍的書記員。當時,與十四軍交鋒的部隊是中野十一縱,楊雲楓找他們要十四軍的“舌頭”,十一縱的首長就把懂文化的“書記員”梁宏交給楊雲楓。楊雲楓問梁宏願不願意當回信使,帶信回到十四軍去。梁宏是個精明人,當然求之不得,真要回去了,如果後面突圍成功,還可以接著當他的參謀長,於是一口答應願意回去送信。

第二天,一隊解放軍悄悄地把他押到了陣地前沿,楊雲楓委派的一名連長指著對面的一個村莊說:“你看,眼前的村莊就是你們的前哨,過了這個村就是你們十四軍的指揮部了。你可以走了,注意安全!”

梁宏信心滿滿地回話:“長官,您放心,我心裏有數!”

由於怕對方誤射,梁宏按照楊雲楓指的路線向前方匍匐爬行過去。十幾分鐘後,接近陣地前沿的梁宏被哨兵發現,哨兵端起槍就對準了他:“幹什麽的?舉起手來!”

梁宏急忙喊道:“別開槍,我是你們的參謀長。”

哨兵先是一愣,然後喊道:“你別充大頭了,什麽參謀長,我們梁參謀長早就為國捐軀了。”

哭笑不得的梁宏只得耐著性子說:“真的,我的確是梁宏,是你們的參謀長。我沒有捐軀,是偷跑回來的,你們要不信就把我帶到熊軍長那裏去。”

梁宏被結結實實捆好之後,作為俘虜被送到了十四軍軍部。軍長熊逢秋一看,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他沒有想到本以為已經一命嗚呼的人今天竟然死而復生了,上去一把抱住梁宏就嚷了起來:“梁宏老弟,他們在戰場上找到了你的記事本,卻怎麽也找不到人,我還以為你被炮彈給炸飛了呢,軍部通令,說你身先士卒,為國捐軀,已樹立你為全軍楷模……”

梁宏把楊雲楓給他和黃維的信都拿了出來,把他被俘的經過以及在解放軍部隊的見聞都如實說了一遍。頑固的熊逢秋看過信後,氣得當即把信給撕了,見梁宏手裏還有給黃維等人的信,也抓過來一並撕掉了,說:“甭理他們,咱們要槍有槍,要炮有炮,與他們這群土包子尚有一拼。”見熊逢秋如此堅定,梁宏也就不敢再多言。最後,熊逢秋對梁宏囑咐道:“若有人問起,你不要說是被放回來的,就說是自己趁機逃回來的,不然他們要懷疑到你,你的麻煩就大了。”梁宏點點頭,從心裏佩服和感激熊逢秋的豁達義氣。

雖然熊逢秋當眾把兩封信撕得粉碎,但私下裏他又疑惑地問梁宏:“你說,如果我們不打了向他們投誠,他們真的不殺我們嗎?”

梁宏回來後,看到的情況比他被俘前更糟了。首先是缺糧食,瘋搶空投物資的現象愈演愈烈;其次缺彈藥,沒有彈藥的槍炮成了擺設,有些士兵氣憤滿腔甚至把槍砸了;最後就是缺醫藥,不少受傷的士兵只能躺在壕溝裏呻吟哀嚎。看到這些,自知人微言輕的梁宏也只能唉聲嘆氣,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