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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又一個十四軍的連長被放了回來,同樣是回來送信的。熊逢秋這次拿到信後展開仔細看了看,然後遞給了梁宏。梁宏知道熊逢秋的思想有了變動。果不其然,等梁宏看過信,熊逢秋問他:“你有什麽看法?”

梁宏明白,現在可謂生死攸關之際,自己必須要把利害關系一五一十講清楚,再不說就真沒有機會了。思忖了一下他緩緩說道:“咱們來分析一下。我們原本是來救援的部隊,卻被圍在了這裏,說好李延年的兵團來救我們,但他們自己也被共軍盯上了。這下好了,救援的部隊都變成了需要別人救援,那再來救援的部隊從哪裏抽調呢?不是我悲觀泄氣,我覺得我們被救援突圍出去的希望不能說沒有,但十分渺茫……”

說到這裏,梁宏停了下來。他突然想到,熊逢秋也算是蔣介石的嫡系了,對蔣介石也是比較忠心的,萬一他是在故意試探自己的呢?

熊逢秋看梁宏停下來了,再看他的神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對他說:“說吧,不要有顧慮,都到這時候了,還有什麽不能說呢!”

放下包袱後的梁宏說:“仗再打下去就沒有什麽意義了,還是考慮一下弟兄們的活路吧,不能讓他們白白送死。”

低頭沉默一會兒後,熊逢秋說:“我想聽聽谷副軍長的意見,看他怎麽說。”

匆匆趕到的谷副軍長一聽說解放軍來勸降,立馬痛哭起來,邊哭邊說:“跟著委員長這麽多年,如果不戰鬥到底,我們怎麽對得起他老人家啊?還是再等等看吧。”

谷副軍長這樣一哭,熊逢秋再次猶豫不決起來。站在一旁的梁宏知道事關重大,悄悄提醒熊逢秋:“你不如把他控制起來,萬一他打個電話給黃總,對你將大為不利!”胸無城府的熊逢秋深以為然,吩咐谷副軍長不要走遠,甚至連上廁所都有人陪著。

楊雲楓在信裏只給了一天時間,心急火燎的梁宏也多次提醒熊逢秋要抓緊時間,但熊逢秋一直瞻前顧後,下不了決心。果然到了夜裏,解放軍就挖塹壕發動進攻,天還未亮,處於最外圍的十師已經土崩瓦解了。

當聽到十師陣地上傳來的槍聲,熊逢秋就感覺不妙,待看到從那個方向不斷擁來丟盔卸甲的潰敗士兵,他已經隱約地感到,一切都晚了。

隆隆的槍炮聲越來越逼近十四軍軍部所在地,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也越來越濃烈……

坐在一個破桌子前,熊逢秋掏出包裏的幾封信,那是他的家書,匆匆看了幾眼後扔進了火盆裏。然後從皮夾子裏掏出了妻子和孩子的照片,邊看邊流淚。梁宏看了心裏也很難受,他勸熊逢秋:“軍長,你不要這麽悲觀,為了爹娘、為了老婆孩子你也要堅強地活下去。其實,就算被俘了,也沒有那麽可怕,我上次被俘,他們也不打不罵,還沒有聽說哪個俘虜隨便被槍斃的。”

熊逢秋哭喪著臉說:“我不光為自己難受,也是覺得對不起你啊。你才調任這個參謀長兩三個月就走到這一步,我愧對你啊。”

梁宏說:“那就更沒有必要了。我已經想開了,被俘了就換個活法,也不一定會差到哪裏去。”

正說著,一發炮彈落到了院子裏,把十四軍軍部所在房屋的山墻豁開了兩個水缸大小的窟窿,嚇得衛兵驚慌失措。熊逢秋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槍就要往外沖,被梁宏死死拽著,說:“軍長,槍彈不長眼,你不要出去了,就在這躲著吧。”熊逢秋一把將他推開,大聲喊道:“我要到黃總那裏去!”說完不顧梁宏的阻攔就出去了,剛走出門,又一發炮彈落了下來,在離他兩米多遠的地方爆炸了。

衛兵眼睜睜看著熊逢秋被當場炸死,嚇得伏地嚎哭不止。

此時,房屋四周傳來了解放軍戰士此起彼伏的“繳槍不殺!繳槍不殺!”的呼喊聲,梁宏對衛兵說:“別哭了,快挑個白毛巾到院門外,向他們喊,‘參謀長在這裏,參謀長在這裏’,我們繳槍投降。”

衛兵照著梁宏說的做了,果然不一會就有一群解放軍戰士端著槍沖了進來。巧合的是,領頭的人正是幾天前送梁宏回來的那個連長。連長見到梁宏,先是圍著他前前後後轉了兩圈,然後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說:“啊哈,原來是你啊!你這個家夥升得還挺快,才幾天時間就由一個小小書記員升到參謀長了。”

見謊言被識破,梁宏尷尬地低下了頭。身份被確認之後,梁宏的日常起居按被俘參謀長的待遇,仍由他原來的一個衛兵照顧他。可是到了第三天,衛兵對梁宏說:“參謀長,我要當解放軍,以後不能照顧您了。”梁宏驚詫不已,才三天時間,跟了自己三個月的衛兵就變了心。一番交談後,才知道共產黨的優待政策是實實在在的,對被俘士兵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思想轉變了,願意參加解放軍的都可以加入,沒有半點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