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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0日,在國民黨駐軍撤離的同時,徐州城內也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暗戰。

接到華野司令部急電,楊雲楓匆匆告別剛剛起義的一一〇師,星夜兼程趕到徐州。在鄭州的燕剛迅速安頓好蔡夫人和孩子之後,也奉命東進抵徐。

楊雲楓第三次秘密潛入徐州,對手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老冤家”——國民黨保密局徐州站站長陳楚文。

老奸巨猾的陳楚文被劉峙排擠出徐州“剿總”大院後,並沒有偃旗息鼓,而是暗地裏對他懷疑的“共諜”對象實施著人不知鬼不覺的嚴密監控。11月28日深夜,陳楚文接到毛人鳳從南京打來的電話,獲悉國軍即將撤離徐州的消息。當陳楚文向毛人鳳詢問他們徐州站人員是隨軍向西撤離,還是自行向南前往蚌埠時,得到的回答卻是:“既不向西,也不向南,而是留在徐州執行一項特殊任務。任務完成,方可撤離。”

在毛人鳳看來,國軍撤退之際,潛伏徐州“剿總”內的“共諜”和共產黨在徐地下組織極有可能渾水摸魚並浮出水面。他據此下達給陳楚文一項特殊任務,如發現此類人員,只要掌握證據,可不經上報,直接就地處置。同時,毛人鳳還指示徐州站要分別派人到徐州重要軍政部門、要害機構以及重要設施實施爆破,不給即將入城的共軍留下一處可用之地。

陳楚文對手下幾十號人馬發布了命令:“弟兄們,黨國現在處於危難之中,‘豬將軍’劉峙無能,撒手徐州,一逃了之,但我們不能,我們應急領袖之所急,想領袖之所想,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在徐州大幹一場。他劉峙不是老說徐州‘剿總’沒有內鬼嗎?我從來都不信,正好趁這時候挖他個底朝天,我倒要看看他們的屁股到底幹不幹凈。”

保密局徐州站的人馬分成了兩組,陳楚文帶著馬樹奎率領人員最多的一組實施對重點區域的爆破,從中共淮北徐州工委叛變的龐茂盛則負責帶隊抓捕“共諜”和中共地下組織負責人。在分頭行動之前,陳楚文特別交代龐茂盛,在保密局徐州站人員12月1日夜撤離徐州前,不但要一舉端掉共產黨徐州地下組織,還要寸步不離地監視徐州“剿總”的李婉麗、佟處長、小錢和孔漢文四人。他們四人如不遵令隨部隊撤離,而是擅自遁逃,必為“內鬼”無疑,應立即抓捕並押進“青年招待所”。如審訊後不能說出可信理由排除疑點,可按上峰指示一律就地處決。位於徐州河清路八號的“青年招待所”是一處秘密監獄,獄卒全是從臭名昭著的上饒集中營調集過來的骨幹。

看到國民黨徐州駐軍混亂不堪地撤離徐州城,一直潛伏在徐州的幾路中共地下組織的人員放松了警惕,紛紛從地下狀態轉為半公開狀態。他們沒有料到的是,危險正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29日深夜,中共淮北徐州工委負責人老段和四名骨幹被捕。

30日淩晨時分,民盟徐州支部的鄒鐸和另外兩人失蹤。

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30日上午,換上便裝準備乘火車離開徐州的佟處長一家和藏身於朋友家中的小錢分別被一幫黑衣人帶走。

與此同時,龐茂盛也派人一直監視著李婉麗和孔漢文,但兩人不僅沒有任何逃跑的跡象,反而是為完成劉峙交代的任務日夜忙碌不停。最後,李婉麗押著档案乘軍機去了蚌埠,而孔漢文守在辦公室等待跟隨“剿總”最後一批人馬離開。

龐茂盛把抓到的所有人秘密押至“青年招待所”,百般拷問,企圖撬開他們的口,將徐州地下黨骨幹成員一網打盡。老段等人見到龐茂盛,除了連聲怒罵,其他的話一句不說。民盟徐州支部的鄒鐸和另外兩人只承認情感上偏向共產黨,堅決否認與中共地下組織有任何關聯。嚴刑拷問無果,陳楚文見時間緊迫,便下令停止審訊,將人關入死牢,待令槍決。

龐茂盛將審訊重點放在了佟處長一家和小錢身上,一連審了三四個小時,兩人拒不承認。最後,陳楚文匆匆趕來了。

“佟處長,咱們是第三次見面了,你這次再不說實話,估計沒有第四次機會了。”陳楚文單刀直入。

“有沒有第四次機會,我說了不算,你陳楚文說了也不算。”佟處長毫不相讓。

“那誰說了算!”陳楚文冷笑著問。

“南京蔣夫人說了算。”佟處長有恃無恐地回答。

佟處長以為他搬出蔣夫人,能鎮住蠻橫無理的陳楚文。

“哈!哈!哈!”陳楚文一陣狂笑。

佟處長不明就裏。

“佟處長,我早就料到你今天定會擡出南京蔣夫人,看來你果然又故伎重演。以前兩次,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是保密局徐州站抓了你,你讓老婆給南京打電話搬救兵,我不得不放人。但這一次,你們一家人化裝潛逃,半道失蹤,誰能知道是我陳楚文幹的,說不定認為是被共產黨地下組織捕了去……”狡猾的陳楚文早就想好了借刀殺人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