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尚書省內(第3/3頁)

當然啦,西晉朝這種狀況還並不算太過嚴重,況且正當亂世,總難免有例外——好比說殷嶠論出身為寒門,做郭默參軍,不過七品,卻被裴該越級提拔為四品尚書。只是自從朝局穩定,尤其荀氏當政後,種種特例,在中朝便日益罕見罕聞了。

門閥子弟、上品人士,講究的是風度儀表,關注的是自家在官場上的風評,就好比後世政客唯重選票一般,於政務往往只謀大略,對於苛碎細務是不怎麽願意親歷親為的——倘若諸葛亮生於此世,就他那脾氣,一定會被人嘲笑吧。故而尚書、尚書郎呵斥令史,說這種小事兒你們自己拿主意就好啦,何必要來勞煩我呢?這也是省中日常慣見之事,毫無特殊之處。

然而那名令史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雖然鞠躬如也,卻仍舊捧著公文滿地亂轉,不肯就此退下——讓我拿主意,我一芝麻綠豆官兒,拿得起來嗎?多半處理意見報上去,還會被駁回來,而即便不駁,一旦出了問題,就我這小肩膀可實在擔不起來啊!

殷嶠見狀,不禁暗嘆一聲,面上微露苦笑,於是招招手,說你過來吧。令史疾趨而至,殷嶠便問:“是何等事?”令史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方自弘農解來今歲秋賦,然舊有庫藏皆滿,不知當置於何處,因此請示。”

殷嶠瞥了一眼和濟,心說國家方用兵於東,這糧食問題,你竟然覺得是小問題,可以讓令史自己拿主意?汝不如令祖、令尊多矣!眼見和濟滿面堆笑,朝自己拱拱手,於是被迫伸手接過小吏手中公文,說:“汝且退下,候我稍歇籌斷吧。”那令史拱手道:“秋賦尚滯於城外,恐天有雨,淋壞谷物——此實為急務也,還望尚書早作定奪。”

殷嶠聞言,這火兒當場就躥起來了,不禁雙眉一軒,兩眼一瞪,指著案上厚厚兩摞公文,喝道:“凡落我手的,哪一樁不是急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