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寧死不為羯奴所得!(第2/3頁)

石虎笑笑:“原來是此人,孤亦久聞其名。若能生擒此獠,邵續必然膽破,則不敢再出厭次也。”便欲親自上陣,去擒劉遐,卻被部將們死活扯住,說:“大王尊貴,豈可親往擒取一莽夫?彼在圍中,不能突出,稍待片刻,自然力竭而為我所擒也。”

石虎說那好吧,我就等著,你們務必生擒劉遐,盡量別傷他的性命——不僅僅為了威逼邵續,石虎見劉遐勇猛,也已暗生愛才之意。

誰想到話音未落,忽見敗逃的晉軍中突出六七騎來,當先一將身著銀甲,頭戴銀面,手挺長矛,竟然直突入陣,當面羯軍羯將,無人是其一合之敵!石虎當場就驚了,忙問:“此何人啊?不意厭次彈丸之邑,尚有這許多猛將!”

可是左右也都分辨不出這究竟是什麽人——一來未打旗號,二則銀面遮臉——或言乃是邵續的侄子邵存,但亦不能確定。

就在石虎探問、左右猜測的這數息之間,那員將竟然率領六七騎直破重圍,一直殺到劉遐身邊,隨即與劉遐會合一處,自東南方向順利突出了羯軍的包圍圈。石虎又急又怒,當即下令急追,說:“即不能得劉遐,亦當得此將,斷不可使其復歸厭次!”

於是劉遐等人在前面一路跑,羯軍在後面緊追不舍,最終劉遐身邊只剩下了銀面將與四騎親從,被追迫到了黃河岸邊。劉正長不禁仰天長嘆道:“莫非天要絕我不成麽?!”隨即望向那員銀面將,面有慚色,說:“我不聽夫人之言,乃至中伏,且連累了夫人……”

原來這員銀面將領並非他人,正乃是邵續之女、劉遐之妻,幼習弓馬,據說打他那個已被石勒所害的兄長邵乂,如同蒼鷹搏兔一般……劉正長雖勇,於內幃亦常飽粉拳。

當時邵氏聽得劉遐喟嘆,便即厲聲喝道:“丈夫何必頹唐?既為國家軍將,戰死疆場,乃是本分!然我夫妻寧死,不可為羯奴所得,以要挾家父!”說完話擡起右手來,奮力一揮馬鞭,急催坐騎,便即連人帶馬縱躍進了已然日趨平靜的黃河浪濤之中。

劉遐大叫一聲,乃與從騎一並躍馬追隨,縱馬入河。此時的黃河即將封凍,河水陰寒無比,且恐浪濤中夾雜著上遊而來的冰淩,想要涉渡,危險系數比其它季節來得更高。但劉氏夫婦既然已存死志,自然毫無畏懼。

石虎率軍疾追而來,正見到劉遐等人跳河,不禁喟嘆道:“可惜,可惜。但望彼等不死,將來疆場之上,仍有生擒活捉,並且致我麾下之日……”

隨即揮師東向,連戰連捷,十日內先後擊破三支晉軍,竟然把邵續所部又硬生生給逼回了厭次城內。

……

石虎奮戰厭次之際,幽州的孔萇正在焦頭爛額之時。

此前衛循便召聚徐、揚兩州的海商,匯集大船五十余艘,並且裝載“東萊營”兩千步卒,自龍口發船,沿岸北上,直取燕國最東南端的泉州境內。

泉州縣城在笥溝以西,但其轄區過笥溝後尚有一百五六十裏,直至海岸。這片海岸北有丘水,南有巨馬河,雙流入海,包夾成了大面積的沖積平原,但土地多鹽堿,難耕種。漢武帝時,即在此處設置鹽官,所曬海鹽幾可供應整個幽州——當時的幽州,還包括了如今的平州。

此前王浚在幽州行苛政,繼而石勒立足河北,與王浚爭雄,兵連禍結,導致很多百姓從原本人口稠密、田土肥沃的城市周邊地區,逐漸向地瘠人少的海岸邊流散。進而地方豪族召聚流民,就在笥溝以東區域內構建起了大小不等的十數座塢堡,主要靠曬鹽與內陸或者海外貿易,來維持生計,並且妄圖擴充勢力——先是王浚,後是段氏鮮卑,根本就管不到他們。

但在孔萇鎮守幽州以後,遵照石勒的吩咐,計點戶口,發展農業,於是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望向了這些沿海塢堡。羯軍逼近,諸堡皆降,可是隨即就接到嚴令,不準再與晉商貿易,所得食鹽,皆由官收官賣。

為了安定幽州的民生,進而支援河北地區,孔萇多次壓低鹽價,使得那些塢堡主們苦不堪言。北上船只與塢堡私易鹽貨之事雖仍時有發生,但再不敢象從前那樣帆檣遮天,港口如堵,一次數千上萬斛地交易了。且羯軍在港口派駐了守兵,一旦發現私易者,不但貨物盡數沒收,倘若不肯奉上大筆賄賂,就連船只都回不去。

南商亦因之而苦,一方面跑去向衛循哭訴,一方面逐漸降低了北上貿易的規模和頻度。由此衛因之一宣布,我要發兵去懲戒孔萇,商賈們無不踴躍,紛紛表示願意出船、出人,跟著跑這一趟。

船行非止一日,抵達泉州港口。事先已派出小舟去聯絡塢堡主們,於是在土著的配合下,順利突入港灣,晉軍絡繹登陸,殺散了守港的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