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先登(第2/2頁)

為了保護坐騎,申虎不敢再發力奔馳,列隊便步而前,偶遇負創倒地,或者尚未逃遠的潰兵,他也懶得理會,自有侍從跳躍過去補刀。這一口氣又疾前將近半裏地,堪堪迫近了敵壘。

再看前方的同袍,多數因為馬力不支,已然在侍從的扶持下,甩鐙下馬。甲騎離鞍,速度和沖撞力、威懾力都大打折扣,但依然能夠硬頂著零星箭矢,賈勇而前。他們先用手中馬槊挑開拒馬,然後呼哧帶喘地繞過壕溝,嘗試登壘而上。

申虎一聲令下,第二排甲騎也皆下馬,加入到了同袍肉搏的行列之中。幾乎同時,他又聽得身後蹄聲得得——不過比起甲騎的蹄聲要輕脆多了——隨即一陣箭雨從頭頂上方劃過,紛紛落入敵壘。

這應該是己方輕騎兵先跟上來了。

輕騎還則罷了,一旦步兵跟來,正面戰場搏殺,必然要交卸到彼等手中——具裝甲騎可是軍中之寶,大都督愛若明珠,劉央等人又豈肯在戰場上增多哪怕一名死傷呢?考慮及此,申虎不禁牙關狠咬,當即挺著長槊便朝敵壘直沖過去。

身上的鎧甲仿佛越來越重了,申虎才奔得幾步,兩條腿就跟灌了鉛似的。但他不敢卸甲,大都督有過嚴令,除非不卸甲便死,否則兩軍對戰之時,甲騎不可隨便減弱防禦力。於是長吸一口氣,身體略略前傾,就利用大都督所言的什麽“慣性”,他竟然跌跌撞撞的,一口氣攀上了高達六七尺的土壘。

兩柄長矛一左一右疾刺過來,申虎不及躲避,幹脆直接用胸膛一頂,矛尖皆折。隨即他雙手執槊,奮起全身力氣,從左至右迅捷劃過,幾乎一整排的敵兵,就全都被他一掃而倒。

沒有人再敢爬起身來,而全都拋下兵器,手足並用,連滾帶爬地朝營中逃去。申虎就傲立在土壘之上,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馬槊高高舉起,並且扯著嗓子咆哮起來——他不敢下壘,他覺得自己只要再邁一步,就可能會一跟鬥摔翻在地的。雖然目之所及,敵兵全在潰逃,即便倒下,估計也沒有誰敢於靠近,但……未免太過丟臉啦。

“嘭”的一聲,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申虎肩甲上,申虎一個趔趄,幾乎滾下壘去,急忙以槊支地,這才勉強立穩。略側過頭,只見伸手的是路松多,並且趁勢幾乎把半個人的分量全都壓在了自己肩上,卻還朝著自己笑,說:“好個光頭……到此為止吧,本來攻壘便不是我等之事——算汝先登之功!”

申虎不禁苦笑道:“路督若是站不住,不如坐下……非要扯得我倆一並滾倒不成麽?”

“不能坐,”路松多咧了咧嘴,大喘兩口氣,“我是督將,倘若坐下,必為他人所笑……則、則汝等也跟著丟臉不是麽?”

……

短短數息過後,姚弋仲便率步卒蜂擁而至,瞬間便越過壕、壘,如同洪水一般淹沒了整座趙營。

其實就連劉央也沒有想到,這支具裝甲騎竟可以先登敵壘。他原本的計劃,是以甲騎正面沖鋒,撕裂和混亂敵陣,然後輕騎和步卒跟進,殺敗石生。仗恃甲騎之威,爭取多殺傷羯兵,並且削弱敵方士氣,甚至於摧垮敵方的抵抗意識,由此,他就敢以弱勢兵力,硬撼敵壘了。

可是料想不到,未等輕騎和步卒跟上,甲騎先後兩輪沖鋒,便已將敵陣摧垮,敗兵逃歸壘後,卻又被甲騎銜尾而追,竟使得守壘敵兵為敗卒所沖,難以集結起來加強防禦。繼而光頭申率先而登,如同金甲巨人一般傲立壘上,敵軍士氣乃徹底崩潰。

石生見事不可為,早就已經棄營而逃,遁入介休城中,再不敢出來。

晉軍逼城而陣,歐陽根建議,命士卒用長矛挑著繳獲,日夕朝城上高喊:“謝女公子之賜!”氣得石生幾乎吐血,被逼無奈,只得向上黨的支屈六求援。

然而申虎卻並未得到“先登”之功,四百甲騎雖然幾無損耗,但戰馬卻累倒了十數匹,因此遭到劉央的斥責,將功抵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