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河橋之戰(上)(第2/3頁)

等到對陣之時,其實陣前炮響,不僅僅是胡兵驚恐而已,晉卒絕大部分也是頭一回聽見,多少有些膽戰心驚——倘若正當火炮的不是胡兵,而是他們,估計應對起來也一樣糟糕。裴該見狀,便命甄隨率部發起沖鋒,以鼓舞本軍士氣,並且引領著晉軍大步向前。

甄隨正是得其所哉,當即便率領著他苦心訓練的那五百……如今則不到四百名健卒了,直入胡陣,沿著虎蹲炮和強弩射開的缺口,奮勇而前,直奔劉驥大纛而去。劉驥一邊指揮士卒前沖,一邊也在部曲護衛下,策馬徐徐而前,可是驟見甄隨沖來,不禁大吃一驚,本能地就一帶馬韁,勒停了坐騎。

戰陣之上,主將的一舉一動,往往都會影響到身邊士卒的勇氣,劉驥不停還則罷了,他這一停,驚詫、恐懼的氣氛,就如同漣漪一般,開始在胡軍中層層擴散。甄隨因而沖得更急,看看抵近劉驥的馬前。

危急之時,一名胡將從側翼馳出,手挺長矛,攔擋在甄隨面前,高呼道:“路松多在此,甄隨可肯來戰?!”

甄隨本見有胡將來擋,正感興奮,但聽其名,卻毫無印象——路松多身為胡漢平羌校尉,本亦是有名之將,但此番劉粲舉傾國之兵而來,麾下大群的宿將重臣,相比之下,區區平羌校尉就排不上號了,甄隨豈耐煩記他的名字?心說什麽阿狗阿貓都敢阻路,太也小覷汝家甄將軍了!

二話不說,便欲用左手盾牌擋開來矛,然後右手刀繼進,劈開此胡胸膛。誰想盾、矛相交,“喀”的一聲,敵矛僅僅被震偏了三寸許,堪堪從甄隨肩頭斜過。他不禁“咦”了一聲,心說這胡兒有兩把刷子嘛,力氣不小啊。

路松多同樣感到心驚,暗道這廝果然名不虛傳,本事不在陳安之下!眼瞧著甄隨右手刀朝向自己胸腹部位直刺而來,匆忙雙膀發力,掉過矛尾來一格。誰想甄隨瞬間變招,長刀朝下一壓,就狠狠地劈在了路松多的左腿之上。

——你丫騎在馬上,老爺是徒步,腦袋不易砍,刺胸也嫌太遠,我不如削你的腿腳吧,反正只要砍落馬下,你就必然是一個死字!

路松多大叫一聲,疼得幾乎墮馬,急忙用右腿奮力一磕馬腹,他控馭之術本精,坐騎當即從斜刺裏便直躥了出去。甄隨緊接著第二刀捅來,被路松多反身以矛杆相格,堪堪擋開。

甄隨心說此胡甚勇,料不應為無名下將,我是不是要追呢?別瞧路松多騎著馬,亂戰之時,步騎混雜,他就未必能跑多快,自己應該能夠追得上。就這麽一猶豫的功夫,當面劉驥見路松多一招而退,暗道不好,急忙撥轉馬頭,便即落荒而逃。

胡軍中路就此徹底混亂,幸虧幾名偏裨將校揮刀砍殺敗卒,死命勒束部眾,這才暫時止住了全軍崩潰之勢。

左翼劉雅、右翼王騰,見狀急忙向中央收縮,來救劉驥。裴該見狀,即命軍士搖旗變陣,使劉夜堂、陸衍左右齊進,來戰胡軍。

胡軍是錐形之陣,晉師是圓陣,雖然攻防有異,但同樣中央前出,兩翼後縮,當劉驥與裴該正面相撞的時候,各自兩翼則尚未接觸,甚至最遠距離達到了數十步之遙。結果劉驥這支錐尖被甄隨一次沖鋒,便幾乎磨平,左右兩翼被迫收縮來救;晉軍則趁機兩翼齊出,其展開的寬度反倒比胡軍為廣,竟隱然而成了包夾之勢。

再說劉驥一時心慌,逃出半箭之地,隨即就醒悟了過來——我跑什麽呀,有那麽危險麽?想當日在大荔附近,兩軍遭遇,數量相近,我又托大而不下營立陣便往前突,才被甄隨一沖致敗——其勢與今日大不相同;而且午前劉雅也同樣遭逢厄運啊,他及時調度兵馬,轉攻為守,反倒將甄隨圍在垓心,幾乎不得脫身……

我堂堂光文皇帝子孫,難道還不如劉雅麽?!

自家部曲,又比劉雅的精銳,必能擋住甄隨,再怎麽說,對方也不是張文遠——不跨馬而偏要步戰,起碼機動性差得多了——而我論戰陣之能,又豈在孫仲謀之下?

要說劉淵的子孫,倒多數都熟習弓馬,加之天下未定,經常會受任出師,戰鬥經驗也非尋常貴胄可比。只是劉驥近年來飽厭膏肥,吃得太胖,無形中脂肪含量和膽子大小就恰好呈反比發展……從前少逢敗績還則罷了,自從前日被甄隨敗過一陣後,就留下了心理陰影,見到甄隨,本能地腿肚子有點兒打哆嗦。

好在他醒悟得夠及時,匆忙勒停坐騎,轉過身來。一瞧前陣已開始潰散,難以遏阻,而晉人左右翼也前出來迫,不禁又驚又愧,急忙呼喝道:“速速傳令,命騎兵頂上去!”

胡軍騎兵不少,但當直面晉人堅陣的時候,一開始便將出騎兵去,實非善策。因此劉驥將騎兵分為三部分,一部在中軍之後,余兩部各護持左右翼,他是想先用步卒撕開晉陣,然後再投入騎兵,做雷霆迅猛之擊,或可一舉底定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