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獻俘(第2/3頁)

“索大將軍若聞裴公得勝,必責明公,或將使裴公執關中兵柄,以替明公也——不可不防啊!”

麴昌搖搖頭:“不可,裴公露布報捷,如何隱瞞得了?若行此無謀之事,反啟朝中公卿之疑,若責讓明公,則如何處?”

王隱也說:“大荔使者,不可扣押,然吳兄所言,不為無理。明公當速遣軍北上,偽做增援之態,而謝於裴公,雲糧秣不足,軍行遲緩,未能趕及與胡寇決戰,並非無心救援。然後致信裴公,申以唇亡齒寒之意,唯二公和睦,才能外禦胡寇,而內制索、梁。前聞裴公在長安時,與索、梁二公頗生齟齬,或可趁勢間之也。”

吳皮搖搖頭,說想要離間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就應該做啦,如今才設謀,會不會太晚了一些?王隱答道:“亡羊補牢,未為遲也。若再延挨,才真無力回天了。”

麴允聞言,心中稍定,當即點起五千兵馬,交給麴昌,要他假裝北上增援大荔,先去跟裴該碰一面。然後我這兒再寫封言辭懇切的書信,遲一兩天送到裴該手上,希望他可以看清形勢,別被索綝給利用了吧。

吳皮請命道:“我願跟從麴將軍,往會裴公,憑此三寸不爛之舌,必要說得裴公與明公相合,以共拮抗長安。”

……

陶德離開萬年後,繼續南下,一路上逢過城邑、鄉村,必高聲背誦旗上之語,軍民人等無不振奮。等到進了長安城,報至索綝、梁芬面前,二人也皆驚詫。索綝還不肯相信,想要派人前往大荔探查,可是隨即裴該的第二撥使者也趕到了。

這第二撥使者,是來獻俘的。裴該在上奏中說殺死胡兵甚多,數百裏運屍——哪怕只是首級——不易,所以就光函了幾名胡將的人頭,並從所俘胡兵中挑出三百名老卒、軍士來,獻俘長安。

——逮住那近兩萬的胡兵,裴該還想甄選、收編呢,起碼安置在馮翊、北地耕種、放牧吧,這回送來的則都是他不想要的。

尹安、趙慎、丘中伯等人還則罷了,至於呼延瑜,乃是劉曜麾下大將,長安城內軍兵多年來與劉曜抗爭,自然有人識得他的面孔。索綝使多人前來辨認首級,終於得到確證,人頭不是假的,起碼呼延瑜確實是被徐州兵給殺了。

就此才大面上相信了捷報,索巨秀不禁驚嘆道:“難道徐州軍如此能戰,竟能以寡敵眾,摧破劉曜麽?!”旁邊兒羅堯撇嘴道:“劉曜也未見其能,胡寇亦未必難敵,但將帥指揮得力,破之不難也。”索綝聞言,不禁轉過頭去,冷冷地瞪了羅堯一眼,羅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你的意思,是索大將軍指揮不力,不如裴該嗎——急忙躬身致歉,悻悻而退。

索綝撚須沉吟道:“祖士稚亦遣軍相助裴文約,據報所部八千……或是虛言,實有數萬之眾……”可是情理上說不通,祖逖總不可能把河南、弘農基本上放空,全師往援馮翊吧?倘真如此,那劉粲肯定就會派兵南渡了。

梁芬說先不必考慮這些啦,既然已得實信,那就應該趕緊上奏天子,並且舉行獻俘儀式,也好穩定天子、百官,乃至長安軍民之心。索綝面無表情地說道:“此事自然仰仗司徒。”禮儀方面的事情,我懂得不多,也不耐煩去管,你瞧著辦吧。

梁芬與荀崧等朝臣商議之後,特意舉辦了一場規模盛大的獻俘儀式,百官共奉天子駕幸東郊,看徐州兵將三百名俘虜押送過來,由禁軍接手,就在天子面前斬殺以祭旗。隨即天子行告廟之禮——雖然沒有廟——感謝祖宗的護佑。

儀式很隆重,只可惜觀者寥寥,不夠熱鬧。這是因為長安城內外本無多少平民——歷經兵燹,即便沒遇害的也都逃掉了——至於城中軍兵,索綝嚴命各守職司,不得前來觀禮。梁芬聽說此事後,不禁腹誹道:“一如鄉間頑童鬧意氣,如此量狹,豈堪為國家重臣?!”轉過頭來就私下詢問荀崧,說我此前請君向貴婿致意,你寫信過去了嗎?把我的想法跟裴文約說清楚了沒有啊?

荀崧回答說:“司徒之命,豈敢不遵?想來小婿已知司徒關愛之心矣。”

此後半個月間,裴該大破劉曜的消息逐漸傳布開來,各郡國守相無不大驚失色,匆匆遣使去大荔恭賀。他們從來也都是這樣的,一旦麴、索小勝,必然表露出一副忠臣嘴臉來,而每逢官軍受挫,卻氣定神閑地一兵不發,仿佛劉曜的目的只有長安一處,肯定不會來動他們產業似的。

到了這一年的五月初,裴該第三撥使者進入了長安城,奏報馮翊、北地兩郡初平的消息。這回使者的身份略高了一些,乃是裴該麾下從事中郎殷嶠,在覲見了天子,呈遞奏疏之後,他還尋機向公卿們探問,說此前大荔解圍的消息早就已經送來了,就連獻俘儀式據說也舉行過了,為何不見朝廷下詔嘉獎裴公呢?